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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妇脸上的喜悦渐渐松垮下来,转为沮丧,手松开了,手里的折耳根像谁的心,散落到地上。她颓步走到一块空地处,面朝青绿色的田野,抱着膝盖蹲下来。
净书提着篮子走过去,蹲在她旁边。
“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趣?”她刻意装嫩的声音也变回来,略微有些沙哑。
净书看着她的侧脸,感受到她的无助与怪异,伸手扶住她的肩。
的确,净书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因为她惊喜地呼喊而欢呼喜悦,她很想装得状态满满,毕竟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伪装,伪装着,伪装着,就可以弄假成真,可是净书发现,她竟然抗拒这种伪装。
“什么都在变,你以为我们还是小孩儿?”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轻松些,“我们不再那么容易满足了。”
“书书姐,那是你,你从小就是这样,我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可是为什么我这么容易满足,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会的,好好努力,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我保证,全都是你的。”
少妇还是提不起精神来,恹恹地把头放在膝盖上,净书一时哑口无言。
突然她站起身来,突地从土地上跳下去,落在青绿色的田野上。这一幕突然让净书想到安远,她感到一阵胆寒。
她看到她倏忽向远处,仿佛奔向无边的记忆里:
两个小女孩儿在田野上奔跑。
“我当仙女,你是我在人间的朋友,现在我们闹别扭了,我要飞回天上去,你来追我!”
“书书姐,等等我!”
“书书姐,等等我!”
她从记忆里跑回来,跑到净书面前:“书书姐,这次换你追我,好不好?”
净书呆呆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好。”
她小心地从坡上滑下来,那个少妇立马跑开,净书等她跑了一截,才喊着“等等我,等等我”,向她追去。
……
净书分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在笑还是在假笑,也分不清她是在真笑还是假笑,反正她们好像都很开怀,又都怅然若失。
“起来,你才生了孩子,别沾了湿气。”净书眉间有些愠怒。
她脸红红的,有些微微喘气:“书书姐,我就是想任性一把。”
净书去拉她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却被她一使劲儿也带到地上。她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笑得抖动起来。净书最开始一阵发愣,后来脖颈被湿润的青草搔得痒酥酥的,她禁不住对着天嘻嘻呵呵笑起来。
“书书姐,你笑什么?”她侧过脸,看着她发愣。
“我笑啊,我笑——我哪儿知道自己笑什么?!你看路上的行人,不小心踩滑了摔倒的,哪个不是先被点穴一样定一阵,然后大笑起来?摔倒、站起,这可能是人生的乐趣。只有蹒跚学步的小儿还不懂得,只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她附和着:“有道理。”
“以后不要这么悲伤,摔倒了,哈哈大笑两声,再爬起来。”
她侧过头,将面庞背向净书,用手拔掉腰线旁边的青草:“孩子,老子本来是不想要的,可是她老汉儿一定要老子生。”
净书吃了一惊,撑起身子,把她的脸掰过来:“那你——,要不要和他离婚?”
她呆鄂地看过去。
“要么和他离婚,去寻找新的幸福;要么就坦然地接受孩子,幸福地过下去。”
“书书姐,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我,我当初如果不想生,就一定不生。生育权男人有,女人也有,可承担这一职责的却是女人,只有我们的同意,男人们的权利才可以经由我们女人的痛苦实现。”
似懂未懂,她负气地盯着净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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