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觉得他的推算很有道理,想着烂柯寺里那道佛光,心有余悸,又想着进入棋盘之前的那些破寺动静,说道:“伱猜当天破寺的便是大先生和二先生,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出事。”
宁缺说道:“不用担心,能把我这两位师兄同时搞定的人,世间顶多只有两个人,但那两个人怕激怒老师,肯定不敢出手。”
他说的两个人自然是知守观观主以及悬空寺讲经首座。
“我反倒比较担心岐山大师。”
宁缺想着那位德行仁厚的佛宗高僧,想着大师开启棋盘送自己二人离开时的画面,皱眉说道:“大师身体本来就不好,用真言助我与七念一战,接着又强行逆转棋盘,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
桑桑闻言也很担心,从腰间取出一颗黑色的棋子,出神看着。
宁缺知道这是瓦山三局棋最后一局时,桑桑在棋盘上落下的那颗黑色棋子,低声说道:“我有不好的感觉,把这颗棋子留着,作纪念吧。”
桑桑点点头,手掌握拳,把那颗黑色棋子紧紧握住,然后看着棋盘说道:“这棋盘上已经没有佛祖的气息,算是毁了?”
宁缺说道:“毕竟是佛祖的遗物,就算不能再开启棋盘里的世界,留着卖钱也是好的,总不好随便找个地方就埋起来。”
夜色渐深,大黑马已经入睡。
皮糙肉厚的它,根本不在乎荒原黑夜里呼啸而过的寒风。它的睡眠方式和一般马的睡眠方式也极为不同,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完全用四蹄支撑,也不像那些疲弱老马般躺到地上,而是歪着脑袋靠着车厢,像醉汉般斜斜倚着,鼻孔微翕,嗅着窗缝里飘出的米粥香气,睡的极为香甜。
车厢里弥漫着米粥的热雾,加上铜盆里依然在缓慢释放热力的符纸,有些闷热憋气,宁缺伸手把车厢顶板上的天窗推开一道缝隙。
银色的月光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洒在他和桑桑的身上,落在所有事物的表面。变成了他们两个人最喜欢的银子的世界。
桑桑缩在他的怀里,右手抓着他的衣襟,看着那道缝隙里的夜空,发现荒原的星夜还是像以前那般明亮,只是她总觉得繁星之中有谁在看着自己,不由微生惘然恐惧,把宁缺的衣裳抓得更紧了些。
宁缺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发现她的额头有些微凉。但比犯病的时候要好很多。
他抬头望向夜空里的繁星,忽然心头微动,伸手指向缝隙里的星空。缓慢移动指尖,显得极为凝重。
桑桑看着他指尖移动的痕迹,确认不是二字符。紧张问道:“新符?”
宁缺得意说道:“哪里是符,只是写了几个字,很萧索的一道书帖,至少可以排进我作品的前十位,伱说能值多少银子?”
车厢里一片银色,然而那些都是虚妄的,用手指在空中写出的书帖,再如何道尽世间萧索,也同样是虚妄的。无法保存便不值钱。
桑桑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要回书院,路上不知有多少危险,这字不能卖钱,还不如赶紧再悟几道新符出来。”
“我虽然已经进了知命境,但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和伱那个鬼扯蛋师傅同赴神国,没人指点。顶多算半个神符师,能写出一道不定符,已经算是符道天才,哪里那么容易又能悟出第二道新符来。”
宁缺想着桑桑先前的话,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看着她说道:“这一路上无论遇着什么危险,伱都不准再用神术。更不准撑开大黑伞。”
桑桑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
如果她动用西陵神术,极有可能再次发病,或者死去或者引来冥王的眼光,如果她撑开大黑伞,则极有可能引发一些别的变故,同样可能引来冥王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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