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油灯相伴的夜晚,她一直守候在宁缺的身旁,看着他汗如黄豆,脸色苍白,却依然笔耕不辍。
那些夜晚里,宁缺耕的不是田地,也不是文章,只是符。
夜雪中崖畔,桑桑仰起小脸望向宁缺,看着他的脸色如过去那些夜晚里一般苍白,很是担心,却微笑说道:“是啊,少爷一定会胜的。”
宁缺闭上眼睛,握着伞柄,眉梢有些颤抖,右手有些颤抖,脸色苍白,识海里的念力顺着黑伞散向满是雪花的空中。
念力是正道修行者的根基,修行者却只能利用念力去操控天地元气,然后施展出各种手段,即便念师能够直接以念力攻击敌人,也被局限在很短的距离之内,那是因为念力拥有一种无法更改的特性。
这种特性便是,念力一旦离开修行者的识海,便会随着距离而以数量级的倍数急剧焕散,归寂于天地自然之中。《》
宁缺此时站在雁鸣湖南岸的山崖之上,距离对岸的庭院有数里之遥,他要触发庭院里隐藏着的三百道符,便需要把自己的念力送到彼岸,然而他的念力如何能够渡过这片夜雪中的冬湖?
就在这个时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念力经过大黑伞柄和伞面之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不是说念力的浓度增加了多少,而是向雪空里焕散的速度变慢了很多。
因为气海雪山窍塞径曲的缘故,雪湖四周的天地气息,依然没有太多能够听懂他念力唱出的这首曲子,但至少他的声音可以传的更远一些。
宁缺的念力悄无声息穿越风雪,落到了遥远对岸的庭院里。
……
……
青瓷灯壶压着的那张黄纸,嗤的一声微响化为虚无。
淡淡的燥意无由而至,从来没有点燃过的、洁白如玉的灯绳骤然一紧,清油骤释,燃起一道极微弱的火苗。
油灯昏暗,略微照亮了屋厅内外。
随着青瓷油灯诡异地无火而燃,屋子里紧接着出现了无数变化。
油灯所在的陈物架整个燃烧起来,然而便是陈列架所在的空间燃烧起来,化为一团炽烈的火球,罩向夏侯如山般的身躯。
火势飘渺而恐惧,所过之处,任何事物都被化为虚无。
唯有那盆青植不一样,那些微微耷拉着的、青翠欲滴的肥嫩青叶,被屋内的火舌一燎,便如肥肉般融化,化作淡绿色的油脂,滴入花盆。
那片夹在青叶中的黄色符纸消失不见。
青叶化作的油脂,落入土中,花盆顿时崩裂,里面的黄土炸将开来,弥漫在屋内空间里,那些似微粒般的黄土尘埃,不知何故,竟是无比的沉重,每一颗土砾,都像是石头,射向夏侯的身躯。
紧接着,那根乌黑的横梁上的黄纸也平空消失,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沉重的横梁毫无征兆从中断裂,砸向夏侯的头顶。
夏侯眯起了眼睛,如铁铸成的双眉,没有蹙起,反射着火光,似在燃烧。
……
……
他出拳。
那只恐怖的拳头,霸道至极地把身前所有空气都挤了出去。
熊熊燃烧的符火,骤然熄灭,惨淡至极。
……
……
他闭眼。
任由那些如石头般袭来的黄土砾击打在自己的身上。
噼噼啪啪一阵密集的响声!
无数细小却威力巨大的土砾,重重地砸到他的身上。
就如同无数颗冰雹自天而降,击打在皇宫的屋檐上。
他身上那件外袍瞬间千疮百孔。
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
……
他低头。
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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