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长长的睫毛,朱贵儿很是好奇的看着那么一滩分不出四五六的“画”,还多亏她聪慧,将这些毫无协调感的墨线、墨滴在心中反复组合,终于看到了两个人形。
顿时俏脸发红,这躺在地上的小人儿,象征着脑袋的墨点上有两个突起的“小角”,神似两条辫子,分明是一个女子。而站在旁边,作势要打的小人儿,墨点上却是光秃秃的,分明是一个男子。
整幅画组合起来就是一个男子在打一个女子的屁股,这在常歌行看来只是玩笑之作罢了。但看在朱贵儿眼中,却是有伤风化的,不雅,实在是不雅!
她匆忙将画纸折叠起来,慌张的塞进纸封。然后发觉拿在手中也是极不自在,便像丢弃烫手的山芋般,将纸封丢给了旁边的侍女。之后更是将两只白嫩的小手在一方丝帕上擦了又擦,像是刚在触碰到了什么不洁之物般。
常歌行这个始作俑者却是完全不自知,抬眼正好瞧见被丝帕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矮竹。不禁心中发笑,果然是小女儿心思,这矮竹伤了也就伤了,不出数日便能结疤长好。
“贵儿小姐,莫不是学过医术,这包扎技术果真了得!”
朱贵儿美眸回转,知道常歌行在嘲笑自己,并没有提笔回话,只是稍带鄙夷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他不解风情。
“节节高才是竹子,贵儿小姐这满园的青竹却被打理成了丛生的野草般,当真可惜!”
侍立在旁边的侍女,看到常歌行借着牙尖嘴利欺负自家小姐,便不依了。
“你懂什么,这些竹子本来就这样,长不高的!”
常歌行在那方摇曳在枝头的丝帕上划过,触手丝滑,应该是上等的丝绸,果然是大户家的小姐,用这一方价值数两的方帕赠予这无痛觉的竹子。
传出去虽然是一桩美事,甚至会被那些才子歌诗作赋,好生吹捧,传为一代佳话。但在常歌行眼中无疑是败家的行为,前世作为商人,虽然腰缠数亿亿贯,也曾大手笔花过钱,却未曾挥霍过。一分钱要起到一分钱的作用,这就是常歌行的信条。
“燕雀尚有鸿鹄之志,这矮竹未尝没有壮志凌云之向啊!”
朱贵儿听完常歌行的话,眸子中显出沉思。终于,她再次提起笔,想来是要和常歌行好好理论一番。
“不管如何,你伤了竹子就是不对!”
常歌行笑着拿起刚才那支用作笔的竹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才开口。
“我不是伤它,而是在成全它!”
看到朱贵儿那双好奇宝宝般询问的眼神,常歌行顿觉自豪不已。前世信息发达程度远远超出这个时代,一件事情往往不能以对错来评判,因为不管是对是错都会有诸多论据作为支撑。所以前世,人们用利弊观取代了对错观,却也用到了老祖宗的智慧。
“它本来是一株疯涨的竹子,就如刚才所言,它长不高,无法成就栋梁。而我,折取一支,作为书写、挥毫之用,反倒给了它随这纸墨青史留名的机会,岂不是成就了它!”
朱贵儿愕然!
就刚才那副抽象画,还青史留名?写历史的是你家亲戚吗?即便是亲妻都不行!那竹子若可开口说话,说不得已经开始哀嚎了,遇人不淑啊!下辈子绝对不再做竹子了!
“你这方丝帕不如给了那穷苦之人,还能保他们数十日的温饱!”
说道这里常歌行不仅想起那些随他一起入城的难民,几日过去,不知过得可好。还有那个攥着草根不放手的小女孩儿,可吃上了饱饭。想到这里,他思绪纷杂,再没了和朱贵儿论竹之长短的兴致了。
转身就要离去,不禁想起前世的一首诗,便开口吟了出来。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