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外人看来,王家现在是孤儿寡母,怎么看怎么像是后一种情况,若不是听到些风声,他也不会打起城外庄子的主意。
“李老丈你们都坐。”
“老李你倒是坐啊,少爷都吩咐了,你还在这里站桩。”
少年人单纯有单纯的好处,就是说话有些愣,这叶小五似乎比自家还要大些,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便是劝人也带着冲。
然而若是没有这股愣劲也不至于才不到一个时辰,几个人就帮着把今天的活路做完。
那李老儿畏畏缩缩坐在了自家凳子上,听着王星平说话。
“少爷你真是少东家?”
从没见王星平到过庄上,心上多几分怀疑也是常情。
“这还能有假?”王小六也跟着起哄。
“你们休要聒噪。”
待众人安静下来,王星平才吩咐了王小六与李老六家儿子一起回屋搬了桌凳出来,将来时在城外关厢的铺子里买来的各式干果零嘴铺满了桌面,李老六的浑家李阿潘也出来伺候,一时好不热闹。
“李老丈莫怕,我今日来不是要催佃,也不是要加佃。”
一句话先安住了佃户的心再说,明时佃户见田主,不论齿序,皆以田主为长,王星平称呼一声老丈,自是亲善抬举之意,以安其心罢了。
要不怎么说一个读书的少爷白眼了亲自跑到这郊外庄子里来作甚?所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句话以王星平的记忆如今似乎是没有,但意思却是对的,李老六的心思被他猜了个透,话一说过,木然的神情也开始松快起来。
那李阿潘倒是见机得更快,没口子的赞起来。
“原来真是东家少爷,早听顾大户家的说少爷是一表人才的生员秀才,我看哪里是什么秀才,分明是举人老爷的气派,多半能跟王老爷在时一样。”
话一出口那婆娘自知说错了话,便轻抽了一嘴,然后自顾自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半遮着脸朝后面去了。
边走还在边说,“少爷你们先说,老婆子先去忙了,那顾家当家的听说还是东家商号的朝奉,他说的话更不会有错。”
李阿潘走远后,原本闷在一旁的李老六才终于开了口。
“我们这等庄户人家能懂个么子,就只会作田,当不得少爷动问。”
王星平也不客气,“正是要请教这作田的事。”
李老六倒是老实,“哪里敢劳少爷你请教二字,都是祖宗定下的规矩,粗陋得很,怕辱了东家清听。”
“京中徐赞善多大的官人,一样在京郊赁下了两大块地种稻子,可我看未必能有老爹你种得好,他还是进士出身。”
“所谓术业有专攻,你就是干这个的,问你别事,那是我失心疯,问种地问到你这倒是不会有错的,你也不用怕,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答得好了今年的佃佣再减半成。”
贵阳城外的一个佃农哪里能知道京中的什么‘须钻鳝’,只道是什么寻常抬举,也不在意。
只是听到最后一句,微不可查的一丝喜悦瞬间淹没在李老六沟壑纵横的脸上,让王星平心中感叹,‘这养气功夫倒是不错’。
“东家这话当真?”
听到减租,老农眼中都是光彩。
“这水窝寨的水浇地地力可是好得很呐。”
没有回答李老六的问题,而是同样抛出了一个问题,只要李老六点头道一声‘是’,那这事就算成了。
李老六果然没让王星平失望。
“这里的水浇地,一年当是两季?”
“是。”
“每年三月开种,到了六月开镰后,最迟要七月就得再种下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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