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仍是汴梁。
车水马龙,人流熙攘。
街角仍有说书人搭一评台,一茶一醒木,残书一本,声声惊叹。
酒家彩旗招展,红楼上仍有倾城女子倚栏而望。青衫书生负笈而过,怔怔抬头对视时,心神一荡。
与那繁华喧嚣的内城相比,有白衣观音寺坐落的观城街,便安静了许多。
行人松散,也无招客之声,若是侧耳谛听,尚能听见谁家院子中起了一口熔炉,正有人锵锵打铁。
安晴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乡野小曲,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纵使有不少人侧目而视,她仍我行我素。
赵无安无奈笑道:“何必这么开心?”
“就是很开心啊!”安晴快活道,“你看,赵居士,我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吧?”
赵无安犹豫了一会,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脸不情愿啊,嗯嗯嗯?”安晴凑近他的脸,伸手去拧赵无安的脸颊。赵无安不躲不避,脸蛋便被她扯起来一块,活脱脱成了个包子脸。
“要不是我,你们俩非得打起来不可!到时候闻川瑜死了,你想想那些孩子该有多难受?”
安晴娇哼一声,松开了手,赵无安连忙揉了揉酸痛的脸颊。
“想不明白之处,只有一点。”赵无安侧过脸,瞥了瞥安晴,“你应该从未见过闻川瑜,即便清笛乡墓道之中,我也刻意在你赶来之前熄了白头翁剑光。你是如何能认出闻川瑜的?”
听闻此言,安晴认真思忖了一会,道:“也没什么,自然而然就认出来了。”
“自然而然?”
“你想啊,他双腿俱废,肯定要以轮椅代步。杭州城外,你也告诉过我,姜彩衣和他是同胞兄妹,那么长相就应该也相似。”安晴忐忑道,“……不过,最让我确定的不是这些啦……”
赵无安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想啊,闻川瑜他此生最大的愿望是杀了你,因为你夺走了他的一切。他的武学,他的母亲,他的洛神剑。闻川瑜和你有着一样的童年,只不过你在漠北,他在雪山。而后你们在造叶相遇,他就像个死倔的孩子,倾尽全力也想要杀了你。”安晴轻声道。
“但……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吧?”安晴盯着赵无安,眸若桃花。
赵无安愣了愣。“什么意思?”
“你说闻川瑜有天分,做事也狠绝,为达目的不顾一切……可这都是你对他的感受,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安晴踌躇了一会:“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说下去。”赵无安道。
安晴狠了狠心,笃定道。
“如果一个人仅靠愤怒,是没法活下去的。仇恨会给予人力量,但愤怒不会。愤怒只会彻底地燃烧一个人,直到剩下灰烬,没法再烧下去,愤怒也就消失了。”
赵无安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闻川瑜,他没有理由恨你,因为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为了伤害他。”安晴道,“他能对你产生的情绪只有愤怒,因为你拥有着他所失去的一切,所以他对你产生了愤怒。
“但是,愤怒不是仇恨。如果闻川瑜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无时无刻都被愤怒支撑着的话,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在他杀死你之前,他就会先被自己的愤怒给烧死。”
赵无安怔怔:“烧死么……”
“闻川瑜,他早就不想杀你了。”安晴道,“不,他确实曾经袭击过你……但那只是执念,而不是他的愿望。”
赵无安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可能?我走遍四千里,闻川瑜的追杀始终不断……执念和愿望有何区别?”
“一个被愤怒焚烧殆尽的人,是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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