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细想。
季景西事后告诉过杨缱,他在凤凰山上的每一天都没睡好过。
其实,他是压根没敢合过眼。
睡过去就是死,睡过去就会被那些人有可趁之机,睡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阖上
眼,就是他们两人死无全尸的惨烈景象。
普通人在连续遭受剧痛折磨时,往往精神会比肉体更先一步崩溃。季景西已经在所有人都不知的时候,悄无声息、毫无预兆地崩溃过了。
然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除非有朝一日,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确定杨缱平平安安不会有事地待在他身边,有朝一日,他亲自手刃了那个对他用刑的北戎渣滓,兴许这后遗症还有可挽回之处。否则就是喝再多药,用再多助眠香,都不过杯水车薪。
季景西不是不知杨缱找帝师给他号脉是出于好心,可这种明知无用的功夫费了也是白费,他知道,帝师知道,所以他们很默契地忽略了。
世人想得一句帝师的指点不知有多难,季景西也拒绝了。天命这种东西他是压根不信的,通晓古今听起来很酷炫很厉害,于他而言却是鸡肋,毕竟他一不逐鹿中原问鼎皇位,二不求仙问道意图长生,他只有一个困
难,而这件事,不是听几句预言卦象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帝师不喜他,他也对这老头子不感兴趣,互相勉强,总归无趣。
天光大亮后,几人便打算向帝师辞别,老人家懒得送,只给了温子青一封信笺,连面都没露,几人只得在正堂门外施了一礼,之后便踏上了回曲宁城的路。
回曲宁的路上,靖阳公主很是沉默,虽说她最终还是达到了原本目的,可这个结果本身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之事。
她向帝师求助的内容是她理智操纵的结果,与她本心而言相差甚远,因而尽管心中大定,情绪却恹恹不够高昂。季景西与杨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闭紧了嘴巴不多问,几人都很疲累,索性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到了温家,又休整半日,之后他们辞别了家主温昀和越夫人,带着好几车的回礼返回宣城。彼时六皇子已经先一步离开,杨缱几人到了宣城后便各自分开,靖阳回太守府打点,杨缱和季景西一起回了别院。
既是要回京,别院的一切便要有个交代。杨缱带走了小凡,本想说服他父母一起进京,可小凡的父亲是别院的管家,他若走了,这一摊便要仔细交接,细算起来很麻烦。因而管家说服杨缱只带小凡走,他与小凡娘还继续待在宣城,算是帮杨家守好这里。
知道他们要离开,商会首领老吴也来见了杨缱一面。他有意投诚杨家,杨缱毕竟只是世族嫡女,头上还有父兄,出于种种考虑,没有立即做主应下。老吴于是改说年节时在京城会面,到时他要进京为第二年的商路打点,到时递帖上门再细谈不迟。
来时公主仪仗与他们分开行动,回京却不必如此。三日后,几人终于踏上了回京之路,队伍浩浩荡荡数百人,光是车架就有七八辆之多,速度缓慢,整整走了两个月,踏进京城地界时,勉强赶上了年节的尾巴。
时值年尾,京城街道上越发人烟稀少,杨缱坐在马车里,恍恍然望着外面飘零的鹅毛大雪和熟悉的街道,忽然觉得他们出行的这四个月,就像一场真实的黄粱梦。
马车缓缓停在了宽阔的巷子里,信国公府的大门近在眼前,杨缱在白露和玲珑的搀扶下跳下马车,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撑伞等在那里的一抹玄衣。
伞下,许久不见的杨绪尘正静静地站在阶上,望着杨缱,缓缓笑出来。
“大哥!”杨缱提起裙子小跑过去,像归家的鸟儿,眷恋地一把抱住了对方,撒娇般踮着脚尖把头埋进了他颈窝。
“平安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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