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说道温宪这一生最为伤心的时候，那大约不是她和舜安颜相爱，却一直不能在一起的时候。

    也不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佟佳玥成亲，嫁到别家的时候。

    而是看着她的最最敬重的皇祖母，离开她的时候。

    之前的那些分别，对于温宪来说，其实都只是暂时的。可是在人生中，却偏偏有些分别，是说了再见以后，再也没有再次相见的时候了。

    这个富贵闲人，活到了八十岁的高龄，还是驾鹤西去了。

    寿康宫里，佟佳习梨率领着命妇们齐齐跪着。温宪就在佟佳习梨的身侧，看着眼前的金棺，痛哭流涕。

    所有的哀声凝聚在了一起，温宪的声音其实不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但是佟佳习梨却知道，她是所有人当中最伤心的那一个。

    太皇太后一生没有子嗣，唯有温宪是养在膝下的。幼时承欢膝下的亲情，无法磨灭。

    人老了，总是要离开的。

    从前，她的皇祖母就是曾经会在她的耳朵边上这样唠叨的。也许，她早就想到了自己一旦离世，温宪会有多伤心吧。

    温宪当时一直不肯让她说这些。因为有的事情，光是想一想就会觉得十分难过了，又如何还能够去面对呢？

    …

    这一夜守灵，一直到了人定时分。

    佟佳习梨看着身边的温宪，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生死离别，曾经佟佳太后送别先帝爷的时候，也曾经像这样。

    这人世间最难以割舍的，便就是这样的感情了吧？

    安柔走到温宪的身边，说道：“温宪姑姑，喝点儿水吧。我放了红糖和蜂蜜，你也能补一补精神。”

    劝，是没什么用的。

    伤痛，只有当一个人自己真的走出来了，去接受这件事了，才是有用的。

    温宪勉强地笑了笑，就从安柔的手里将水接了过来，喝了一小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久了。温宪这喝水下去以后，都还觉得自己的喉咙好似火烧一般得难受。

    “谢谢你。”温宪对安柔说着，声音也有些嘶哑。

    又过了片刻，佟佳习梨从里头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圆。

    是王婆子，特意为他们这些守灵的人安排和做的。

    在胤禛和佟佳习梨登基以后，王婆子凭借着自己做菜的天赋和实力，即使是在众多的人对她议论纷纷的时候，还是坐上了御膳房总管的这个位置。

    她想要的，从不是这个位置上的权利。而是有朝一日，她能够将自己多年钻研厨艺的心得，传承下去。

    “吃些东西吧。”

    佟佳习梨端着汤圆走到了温宪的跟前，说道：“是王婆子做的。你每回过来，不是最喜欢吃她做的东西了么？”

    “她知道你守了一夜，也担心你，就特意做了这么一碗汤圆。”

    王婆子也是一个心很好的人。温宪是佟佳习梨的好朋友，同时也很喜欢吃王婆子做的菜，她们俩之间倒也算是相处得来。

    温宪接过碗，可是在她吃下第一个汤圆的时候，早已经干涸的眼泪却又不知从哪里喷涌了出来，收不住了。

    汤圆汤圆，在元宵节吃的时候，象征的是团团圆圆。现在…

    “姑姑不哭。”

    这个时候，安柔就道：“姑姑别难过了。太皇祖母虽然走了，可是你身边还有我们呀。”

    “有姑父，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和四哥，还有大姐姐。还有皇额娘、皇阿玛和皇祖母。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呀。”

    温宪不住地点着头，可还是说不出话来。

    这夜，温宪是歇在寿康宫的。她住在了从前她小时候住的那间屋子里，舜安颜也陪着他，安安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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