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不眠不休的劳累整夜,我真担心他会吃不消,本想劝他休息一会儿,他也不听,只说自己没事。
天微微亮。彭城里现有的药都被毁得差不多了,仅剩下的一些被抢救出来救助伤员也是远远不够,我正犹豫要不要弄点药哄着乐凌轩喝下,让他睡一会儿,青音便给我使了个眼神儿,偷偷地点了他的睡穴。如此也好,他太疲劳了,得让他休息休息才行,不然真的会累垮的。
我正走在街上,想去看看昨天那个女孩怎么样了,隐约间便听见一声声熟悉的声音。
“雪婴,雪婴你在哪里?雪婴,雪婴······”这样喊得嘶声力竭。
我遁着声儿寻去,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听得他声音越发急促,转而渐渐消失了。等我凭着感觉跑过去时,却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正躬身徒手刨着瓦砾石块,十指染血白骨可见。他面色通红,颈间青筋暴露,奋力的扒拉着面前的石块,明明已是秋冬之际,却热汗淋淋,那般如丧考妣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颤抖着嗓子,轻声唤道:“穆苏哥哥······”
他的背影骤然一震,缓缓的回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我,仿若我是一个只存在他眼前的幻象,迟迟站立在原地。
“穆苏哥哥。”我撒腿直奔了上去,被他一拥入怀,紧紧的箍着。他指间的鲜血浸透我背后的衣衫,还有滚烫的泪滴滴在背上,一点一滴都灼热非常。耳边是我初醒那日听见的嘶哑的声音,那般伤心欲绝,那般沉痛难忍,却又欣喜若狂。
“雪儿,我以为你······”他的嗓子嘶哑的再说不出话来,哽咽着,是人抽泣时的那般沉默。他缓了缓,才又道:“前几日大祭司卜出彭城会有灾难降临,我便派人过来打听消息,昨日果然回信说这里出了事,我便连夜赶了过来,我看见那条手链,还以为你······”他拥我更紧,似要将我揉进骨血里。“我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你知道吗?”他终于松开了我,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声音是无比的温柔。他说:“雪婴,我喜欢你,真的。”一字一句都带真诚。“跟我回王城吧,我想······我想给你一个家,我想照顾你一辈子,不想再让你受任何委屈。嫁给我,好吗?”
这大概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了,原来我一直期待的,不过是一句“我想给你一个家”。那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海誓山盟,不是什么生生世世的白头之约,却是这天下间最动听的情话。
身侧的那个小女孩满脸鲜血淋漓,血液和着尘土混杂一起黏在脸上,已然面目全非,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她终于还是没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然离世。生命竟是如此的短暂而又脆弱,我多么庆幸我还活着,还可以享受被人爱的滋味,可以去爱那么多人。
犹记得穆苏曾经这样问我,他说雪婴,“住在穆府不好吗?”
我说不是,住在穆府很好,我只是······只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家。许多人活了一生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这种情绪大概是与生俱来的,虽然有些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在乎,却还是无时不刻的期待别人的关注,希望别人能在乎自己。我没有那漂泊的勇气,也忍受不了一个人的孤独,我是一个异类,在千日谷的时候是如此,出了谷后还是如此,没有人真正需要我,连我的家人也不承认我。我活着当真就像是一个笑话。
“如果······如果你认识以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如果你认识以前的我,我也并不希望你同情现在的我。
他漆黑的眼眸闪了闪,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雪婴,以后就把这儿当你的家,好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至于这次落水的原因,那都不重要了,答应我,你要重新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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