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我们的地位,效忠我们的身份,不是因为我们有多伟大,不是因为我们生而高贵,不是因为我们施恩几何威逼多少,不是因为我们治政有方泽惠万民,更不是因为你的血液如有神赐闪闪发光!”
“而是因为——他们习惯了!”
从窗户渗进房间的寒风吹得公爵的皮袍和头发飘舞不定,更显得此刻的西里尔·法肯豪兹形象诡异,令人心寒。
泰尔斯下意识地咽了下喉咙,他已经没工夫去管公爵语气里本能般的讽刺了。
西里尔眯起眼睛,从眼缝里射出的锐利目光却未曾减弱半分。
“因为从他们第一天睁眼看这个世界开始,他们的祖辈就是这么做的,他们的父母也是这么做的,他们的同龄人还是这么做的,所以他们自己,也同样习惯了这么做,而且还要说服他们的下一代跟他们一样,也这么做。”
泰尔斯慢慢皱起眉头。
“而这群人把他们习惯了的习惯,展示给其他人,另一群人——无论那是子女、长辈,亲戚、邻居、陌生人还是主人、仆役、同侪、上下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西里尔停在原地,语气却愈发沉重深邃,就像在讲一个最可怕、令人不寒而栗的鬼故事。
“直到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厌恶了陌生,反感了异常,养成了惰性,从而认识到这样一个道理:违反习惯的,就是不正常的,需要被消灭的。”
泰尔斯的表情越来越紧。
“于是,这些习惯越传越广,越养越深,越发严肃更越发平常,直到我们称呼它们为……”
西里尔的语气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阴森:
“秩序。”
一阵寒风吹来,激得泰尔斯瑟缩了一下,但窗外的光芒却不能给他任何温暖。
泰尔斯突然觉得,塔顶的这个房间是如此阴冷。
就像……
记忆里的复兴宫。
“你领会我的意思了吗,王子殿下。”
西里尔的话重新响起,把他从别的地方拉回现在。
“在我看来,这才是唯一的、脆弱的、可怜的,却也是永远的、强大的、深厚的,维持着我们统治的东西。”
“而那些想要动摇这些习惯、动摇这些秩序的举动……”
西里尔淡淡冷笑:
“都是很可怕的。”
想要动摇这些习惯、动摇这些秩序的举动……
泰尔斯不由得挑起眉毛,轻哼一声:
“比如这一次,传说之翼对刃牙营地的做法?”
公爵的声音停顿了一秒。
“不。”
“不止这么小,也不止这么近,更不止这么轻。”
只听法肯豪兹的嗓音低沉下来,仿佛蕴藏着几个世纪的慨叹:
“比如我们都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星辰的某个上位者,不,也许是连续几代里的好几个上位者,他们洒下王权的诱饵,把成千上万的下位者,变成了领主们的敌人。”
这句话把泰尔斯的神经扯紧了。
王权的诱饵。
那个瞬间,泰尔斯突然有这样的感觉:西里尔·法肯豪兹,这位行事诡异,言语出格的不受欢迎者,他今天来此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来拉拢第二王子。
王子越发严肃起来。
“借着王权的阶梯,他们慢慢攀登而上,与我们这些封疆公伯们来回厮杀。”
西里尔慢慢踱步回窗边,重新看向窗下的荒漠营地:
“于是乎,数百年的家门兴衰,贵族轮替,无数人的命运沉浮,生死无常,最终铸就王国的今天。”
公爵的声音低沉模糊,却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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