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下场,执政时无人叫好,倒台时人人称快。
还是黑夫向秦始皇提议,为秦有大功之人,如商鞅、白起、司马错等立庙祭祀,以显其功勋,于是各地才骤起庙宇,时隔百余年,商鞅的灵位才回到了商地。
但就在黑夫入庙前,却有一人拦在面前,向黑夫作揖道:“下臣以为,君侯不当拜此庙,而当毁之!”
……
黑夫定睛一看,却是前段时间他夺取南阳后,抱着一堆私藏的《尚》等籍,来投靠叔孙通的儒士伏生,眼下在军中做主薄之职,也有进言之权。
黑夫瞥了伏生一眼:“为何当毁?”
伏生不顾叔孙通朝他眨眼间,肃然道:
“臣以为秦政之败,由商鞅始!”
“商鞅废礼仪、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两年,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分田而居,家贫子壮则只能出赘,如此便使得宗族离散,人无亲情。臣昔日在关中所见,做儿子的借父耰鉏,竟面有不快;母亲借其扫帚而未归,子女立而唾骂。妇人抱哺其幼子,胸乳外露,却不知羞耻,公然与其公并坐;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讥……此秦俗之坏也。”
“上法术而弃礼仪,犹如舍本而逐末,岂有不乱之理?”
黑夫旁边的军正乐不乐意了,讥讽伏生道:”你这儒生休得胡言乱语,这些父子妇姑争吵的事,哪个郡没有?人之本性如此,岂能全怪到秦法律令上?依我看,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于是弃礼仪之秦,却兼并了那些尚礼仪的六国!”
伏生反驳道:“秦人并心而赴之时,尚且能威逼六国,兼并天下。然而功成之后,却因为不知修仁义之厚,盲信兼并之法,一味继续进取,终于使得天下大败。”
“故我以为,武忠侯当拨乱反正,毁商鞅之庙,以示不用刑法!”
二人争吵不休,黑夫却指着勋庙道:
“这庙可是我倡议建的。”
“今日又毁之,岂不是出尔反尔,自打面皮?”
“更何况,法者,天下之仪也。所以决疑而明是非,百姓所具命也,依你看,不以律令秦法治国,当如何治国?”
伏生抬起头,大声道:“以德治国!”
“仿照周公之政,明德慎刑、为政以德,至于律法,数章足矣……”
黑夫笑了。
儒生就是这样,总以为父慈子孝便能解决社会的一切问题,但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只会滋生更多的麻烦。
这就好比一个新木匠不会使用规、矩,于是反过来责怪这些器具不好,舍弃之后随手乱画一样。
梁柱大厦这样乱画乱修必然坍塌,国家机器也一样,它是人类最复杂的发明。
咸阳还没进,黑夫的势力里,针对未来如何治理国家,儒法两家,已经磨刀赫赫,试图向黑夫施加影响了,这场仗,剧烈程度恐怕不亚于接下来的蓝田大战。
瞧瞧脸红脖子粗的儒生,始终板着面孔的法吏,再想想那四个不愿任官,宁可隐居自闭的黄老博士,这三家混迹一堂,还真是好玩。
于是黑夫道:“汝之言倒也有些道理,是应当法、德并用,修订律令之余,礼仪风化亦当提倡,不过律法为政教之本,礼仪为政教之用,商君之庙非但不能毁弃,还要大修!”
言罢毅然入庙,向商鞅灵位行大礼,只剩下外面的叔孙通拉住还欲再劝的伏生,叹息道:
“伏生,你啊,还是太急了!”
伏生嘟囔道:“我不能看君侯重蹈秦始皇帝覆辙,希望接下来能有不同往日的新政。”
叔孙通摇头:“这点不必担心,君侯有仁君之相,更有容纳诸子百家的胸襟,与秦始皇帝决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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