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有谋士将率,不必你。”熊荆忍着倦意耐心说道。“你只需大略知晓,然后做出决断。”
“决断?”芈玹念着这个词。
“是。决断。”熊荆点头。“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孤疑。将率谋士虽有计议,然你要做决断。哪怕是错的决断,也比犹豫要好。”
“错的决断?”芈玹还是不解,作为女人,她很难体悟这一点。
“若你是王翦,半夜斥骑忽报楚军在临淄城北,正趁夜向己军袭来,战与走之间必要做一个决断。”熊荆只好举例,用最近的例子。“秦人灭齐本是分兵,楚赵魏三国救齐则是聚兵,以分兵对聚兵。联军之卒虽少于秦军,走方是上策。
然战并非一定是下策。即便联军能大败秦军,联军也将损失惨重,唯有不走不战,犹豫不决方才是下策。不走,精卒不存;战,精卒虽不存,然联军死伤无数。不战不走,主将犹豫,士卒也犹豫,士卒犹豫则士气不足,拖到最后不得不战时,阵列可能一击即破。如此精卒不存,联军亦无太多死伤,所以是最下策。”
“如此……”想到沿路倒伏于地的秦卒尸首,这就是走的代价,芈玹直觉自己做不到。
看着她微微摇头,熊荆不得不正色:“你只需记住:一,士卒只是数字。数字可以任意损耗,只到为零。你要做的是让对方最大损耗的同时,己方损耗最小。
二,告之自己……”熊荆抓住女人的手,将她的手重重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道:“我——,永远无错!”
“我……永远无错?”女人犹豫,更加不可理解。
“然。永远无错。”熊荆重重点头。“便有错,也是臣下之错,非我之错;便有错,也是全天下之错,非我之错。”
“为何……”芈玹还是想问,她脑子里想的是‘无则加勉有则改之’,是‘吾日三省吾身’。
“你若是主帅、是主君,便永远无错。你若是臣下、是仆妾,便是永远有错。你铭记便可,不要再问为何。”熊荆道。“还要,以后每日一课,你要好好学习,不可再发怔了。”
一提到发怔芈玹就窘笑,想起早上那次演习,她道:“大王可以纸笔教我,不必以……”
“有些事,纸笔不能尽,要看,要感。”熊荆反对她的建议,言传身教是本教育所不能比拟的。“且如此教你,并非仅仅为你,”
熊荆又说得芈玹一怔,她就要问原因时,熊荆已道:“你还要将此教给儿子。”
“儿子?”芈玹顿时记起昨日熊荆说的复国,她神情突然一滞,随后把男人抱得更紧,摸索着他,咬着唇在他耳边喊道:“我要。大王我要……”
寝帐里的寒意很快变成了春光,然而在距离熊荆寝帐不远的齐军军帐,大将军田宗仍然未眠,在他逼视下,帐幕里的将率寒冷更甚。
昨日小迁行军到黄昏,今日旦明行军到黄昏,如此高强度行军齐军很难承受。‘春振旅以搜,夏拔舍以蒐,秋治兵以狝,冬大阅以狩’,齐军还是依古法治军,冬天主要是大阅,大阅之后本该狩猎,得兽取之无所择。但人丁繁衍,齐国并没有哪片森林能让几十万人同时狩猎,各都之军大阅以后就散了。
训练不足是一大原因,更多的时候是装备不足。齐军士卒大多是贫穷,少有人有絮袍,有羊犬之裘也是破旧的没有脱毛鞣制过的皮裘,是以发出阵阵恶臭。多数人是一件大褐衣,里面穿一件最多是两件短褐衣,再里面就没有了。
也没有楚军、赵军、魏军那样精美的皮靴,一些有布履的士卒也穿着草履——布履是不耐穿的,又贵,几十钱一双只在大阅的时候穿。草履可以自己打,所以行军的时候穿。也没有楚军那种厚足衣,全是光脚。这样一天走一百三十多里,很多士卒的脚出现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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