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路上的商旅躲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冒雨赶路?最少也要到中午时分才会有商旅陆续入城投宿就食。
县令陆喜很早就起来。年仅三十三岁的他成了竟陵县的县令,这在旁人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尤其是他的名字曾被丞相熊启提起,说是此人年少有为,可堪大用,然则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所以他还要多在地方上历练。很快,他就做了竟陵县令。
人生太多变换,即便已过去了八年,陆喜想起这一切依然感叹。除了不时想起救他的楚军司马彭宗,他还想起几句话就说服他的知彼司侯谍,当时两人的对话非常简略,只有数句:
“灵柩入墓时,可否抛草马于灵柩之上?”侯谍是这么问的。
“何谓?”陆喜当时很吃惊,他不是没听清,而是很诧异。
“然否?”侯谍再问,一双眼睛直看着他。
“然。”父亲灵柩入墓时,陆喜亲自抛洒草马在他的灵柩上。
“你非楚人,更非秦人,你是陆浑戎人之后。抛草马于灵柩乃殉马陪葬之俗。”侯谍道。
并没有什么家事的陆喜原以为自己是个秦人,后来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楚人。知彼司侯谍几句话就颠覆了他是楚人的想象,他不是秦人也不是楚人,而是个戎人。
秦地很难看到史简牍,陆喜后来才得知陆浑戎本建有陆浑国,大约两百年前陆浑被晋国所灭,陆浑之君带着残余士卒奔至楚国,楚平王将他安置在旧郧国,旧郧国始称安陆。
陆喜站在廊檐下看着檐外的雨丝出神,还没有到上衙的时间,身后打伞的仆人一声不响,就在他身后静静站着。等听到县衙里梆子声响,他才快步从后门入衙,这时候县丞、县尉、各曹、诸吏全都到齐。
“敬告上官,郡府前日来讯所言郡卒今日将至竟陵。”县尉甲揖礼后说起今日的大事:沿汉水南下的郡卒要路经竟陵,这是数日前通知过的事情。
“粮秣足否?”陆喜说话时中气不足。郡卒南下的消息他一收到就传了出去,他一直在等楚军,希望楚军能先于郡卒到达竟陵,没想到郡卒到了,楚军仍然未到。
“粮秣早已备足。”库曹揖告道。“郡卒不过留宿一日,所耗粮秣不多。”
“郡守昨日有命,言竟陵乃南郡咽喉之地,郡卒来时务要细验令符,无令符者不得入城。”为吏之人细致,这几日思考良多的陆喜无中生有的捏造出一道郡守之命,各曹诸吏真以为郡守下了令命,一时不疑有他。
很快他担心的事情就来了。临近中午,县吏禀告郡卒前锋已抵达东门,却因令符还在后方,无法入城。这时候城头忽然鼓声大作,县尉甲奔下城墙急告荆人来袭。
旧郢——竟陵运河在竟陵南面与汉水相汇,竟陵又在汉水西面。虽然战舟可以通至竟陵南门,但驶出竟陵泽后,楚军骑兵便弃舟登岸,直奔二十多里外的竟陵。项超已返回项师,妫景率骑一师和重骑归属北路楚军,现在冲向竟陵城的只是弃疾踵的骑三师。
千名骑兵疾驰而至,楚字大旗在细雨里迎风招展,城头的秦卒顿时吓破了胆,示警的鼓声响彻全城。县令府里,县尉甲一冲进来就大叫道:“请准郡卒入城。”
“郡卒令符不见,不可入城!”吏曹也急道。
“郡卒乃我秦卒,岂能有假!”尉曹甲大怒,带兵的五百主他见过,不可能有假。
“是秦卒亦不可。”吏曹道。“为何两军来得如此之巧?此当有诈。请上官速起吊桥。”
城上一敲鼓、一喊荆人来袭,门卒就疯了一样拼命关门,铜钉上都忘了摸泥,城门外丢下千余名郡卒。现在吏曹建议将吊桥吊起,那些郡卒就要被赶出护城河外。
县尉甲再也忍不住了,他指着吏曹骂道:“此荆人之侯也。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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