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敖仓被袭的消息又传了过来,敖仓是关东最大的粮仓,秦军沿大河东出,吃的都是敖仓的粟米。
敖仓被占非同小可,士卒不可能饿着肚子征战,一旦蒙武军中粮秣耗尽,除了撤军再无他法。进军容易,撤军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尤其是楚军切断了西归的浮桥。
对此,从比阳匆匆赶至的李信建议赵政先救大梁,大梁救下了,蒙武数十万大军也救下了。阻塞水道后再搭浮桥,并没有想象中困难。
败军之将杨端和则认为应该先夺回敖仓。敖仓粟米不重要,但把楚军赶回鸿沟水域非常重要。真正要阻塞的地方不仅仅是大梁,鸿沟口更要阻塞。楚军的舟师就像一把长戈,既能袭敖仓,也能袭洛阳,更能越过洛阳直接进攻函谷关。
两名将领意见相左,说的都很有道理,从邺城召回的王剪一言不发,不作表态。右丞相昌平君熊启则劝赵政早回咸阳,洛阳并不安全——二十年前秦国灭亡东周,与秦军占领上党情况类似,周人也不乐为秦民,于是‘周人东亡’。
也不是所有周人都东亡,贫贱的庶民经不起逃亡的耗费,只能继续呆在洛阳城里。习惯周制的他们自然不习惯律法严苛、一生只能耕战的秦国,反抗时有发生,仇恨就此积聚。
古代平均寿命低不是成年人平均寿命低,而是十四岁以下死亡率高。二十年不足以让一代人老死,洛阳城里的周人仍记得二十多年前的日子,要等这些人全部死光,新出生的周人才会以为自己祖祖辈辈都是秦人。现在,一旦知道秦王在洛阳城内,说不定会出事故。
臣子们各有各的说辞,赵政每天只问各郡到了多少士卒,其余概不理会。当听闻集结的兵力已有十五万时,忍耐十多日的他终于召集了群臣。
“寡人心意已定,大军先取敖仓,再救大梁。诸卿以为如何?”洛阳寝宫老旧,一些髹漆的几案、梁柱已然褪色,并且,这里老鼠众多。
“大王英明!”杨端和大声道,大王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
“禀告大王,待到十一月末,大河便要封冻,荆人战舟无用,自然退兵。”仗着自己被大王赏识,李信还是出声反对。“而敖仓非数日可拔,据侦骑报,荆人已在运粮渠以南搭了竹架,筑起了高墙……”
“绝无可能!”杨端和连连摇头。“运粮渠之南并无黄土,渠乃石渠,如何夯筑高墙?”
“所有侦骑如此禀报,岂容有假?”李信驳道。“除高墙外,稷邑战中,荆人还有一种戈戟不可断之绳,此高立,我军不得破也。侦骑亦报运粮渠以南曾竖此绳。故臣以为,攻伐敖仓,十五万人当不足。”
“卿以为需甲士几何?”赵政听的很入神,他现在很谦虚。
“臣以为,最少二十万。”李信道。“以荆人之城防,臣以为非死十万不可夺敖仓,非死十万不可覆项军。大河封冻,荆人自会退走。二十万甲士与其死于敖仓,便不如解大梁之围。如此不但可救蒙武之军,还可让魏王不与荆人合纵。”
合纵二字打动了赵政,他沉吟一会问道:“卿以为,此十五万甲士当救大梁?”
“禀大王,非也。”李信道。“救大梁之军必不能少于二十五万,最好三十万。”
“将军惧荆军如此!”赵政不高兴了,他选择攻敖仓就是因为敖仓的楚军不及十万,如果救大梁,那就还要等待更多的士卒集结,他等不及,他现在就想命令秦军反攻回去。
“大王,此次征召之士卒,不如此前之精卒!”李信不得不提醒赵政这个事实,“军中又无锐士,也无陷阵之士,将帅更少有鏖战。而今荆人之强,已逾秦军……”
“你竟敢誉敌?!”赵政压抑不住了。他可以接受秦军战败,绝不能接受秦军弱于楚军。
按秦律,誉敌以恐众心者,戮。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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