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为师以严著名,于稷下时教课便不喜旁扰。”
“这可是国务!”淖狡气急。他头一甩,胡子横飞,“再去召大子。”
“罢了。”熊元说话了,他的声音还是中气不足,病也只是稳定,并未痊愈——这是夏天,夏天热,身体、血管膨胀,病情自会缓一缓。“此事待荆儿课后在议吧。”
“唯。”谒者闻言将召节还给了寺人,然后退了下去。
谒者退后,正寝一片安静,唯有漏壶水一点点滴下。或许是太寂静了,熊元转问集尹道:“开挖两月有余,历山煤矿若何?”
“禀大王:已辩准矿脉,只是、只是……”历山煤矿已由集尹负责,用的不再全是农工,铜绿山专业铜矿工调来了不少。
“只是如何?”熊元追问。经过刚才的商议,他已经明白煤的重要性。
“只是矿井已逾十丈,然所挖之煤仍不可用。”集尹道,“殿下说,此皆为煤渣,并非煤。”
“煤渣?”连同熊元在内,大家都有些失望。十丈,按楚尺就是二十三点一米,挖了这么深还不见煤,莫不是此地无矿。
“大王,铜绿山矿井不少也逾十丈,最深者近三十丈。”工尹刀进言道:“历山距郢都不远,距淮水更近。殿下言,煤铁之物,首重交通,交通不畅,成本大增。历山既有煤渣,当有煤土,只是需挖的更深。”
工尹刀说话的时候,黄歇斜看着他,等他说完才收回目光。他现在有一种担心:造府也好、玉府也好,说不定哪天会全归于大府。
“大子殿下如何说?”昭黍问道。
“大子殿下去过历山,殿下说此地是淮南,必有煤矿。”集尹答道。他并不太清楚熊荆嘴里淮南的含义,淮南就是清末淮南煤矿所在,他之前不知在哪,现在看来定在这历山附近。
“祭献可有遵礼?”昭黍再问。他是保守的贵族,担心开矿的时候没有祭祀山神水神。
“祭献全然遵礼,各神无一缺漏。”工尹刀答道。
“大王,铜山最深者近三十丈,历山十余丈深未见可用之煤,并不为过。”昭黍道,“钜铁之重,重于衡山,若成,楚国将卒可有钜铁之兵、百炼之甲,秦师必俱我。”
“善。”今日燕朝之议全因淖狡汇报而起,想到楚国的军队可以用上钜铁,熊元一阵喜悦。
“大王,钜铁真若二十钱一斤,也不过是钜铁。为兵、为甲,仍要工匠铸锻编缮,所费之大,国力恐不济;再则,三军若全用钜铁,铜兵若何?铜矿又若何?三则,弃铜而用钜铁,若铜阴化为币,币多货必贵,楚国之市乱矣。此三不利请大王深思,行其利而除其弊。”
黄歇治国老成,钜铁虽有种种好处,却也有诸多坏处,所以他请楚王慎重。
“令尹之说谬矣。”昭黍不屑。“我楚国之铜售予各国,钜铁所换下之铜兵,亦可售予各国。铜矿为矿,铁矿煤矿亦为矿,钜铁若成,铜矿之徒当迁于历山,改铜而为煤铁,如此产铜大减,铜价只贵不廉。钜铁兵甲非一年便行三军,铜兵亦非一年售予列国,此售之钱,可为换兵之费,即使不够,也相差无几。”
昭黍言辞凿凿,自以为是,黄歇并不想和他对辩,他再次告道:“大王,楚国之内,秦侯猖獗,恐我等今日之议,旬月后当为秦王所知。那时,敌若有备,万事皆难。”
“秦侯猖獗?令尹诸事皆推于秦侯,为何独我不见秦侯?”昭黍气急而笑,欲指又停。
“大王,大子殿下于堂外求见。”寝外寺人入内禀告。
“快,召。”朝议争吵是常事,熊元已听的倦了,儿子一来,他精神顿时好上许多。
“孩儿拜见父王,拜见老师,见过各位大夫。”正寝里的人不少,熊荆只得一个个行礼。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