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手隔着薄薄的衣裳挠动着。
“是这儿痒吗?还是这儿?”
朱颜豁然翻身坐起,逃也似的下榻,尽量远离玄烨。
玄烨双眉一扬,负手居高临下望着朱颜,没好气道:“怎么跟见了瘟神似的?难不成我还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朱颜干干一笑,不情不愿欠身:“不知皇上驾到,未能相迎,妾”
玄烨干咳一声,绷着脸,一步一步逼近,不悦道:“还装呢?”眼神突然落到朱颜淤青的嘴角,心里一疼,不由伸手去抚摸,怜惜万分:“还疼吗?小宫女?”
朱颜来不及避开,僵着不动,等反应过来时玄烨已经温柔带他入怀,“刚才罚我站了那么久,有没有解气些?”
或许已经习惯了玄烨的怀抱和温热的气息,朱颜并没有像以前那般抵触,任由玄烨抱着,心里一声哀叹,嘴上只道:“妾哪敢罚皇上站着?是皇上静悄悄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儿。”
玄烨撇嘴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好了吧?”转眼脸色忽暗,宠溺的语气变为责备,“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的会把人给撞到了?”
朱颜嘴角冷冷一哂:“皇上是信昭嫔还是信妾?”
玄烨一怔,搂着朱颜的双手一松,朱颜趁机躲开他的怀抱,径自绕过帛地刺绣并蒂莲六扇曲屏风往外间走去。
“此话怎讲?莫非你是想说昭嫔骗了朕?”
朱颜支开窗户,落座软垫上,状似伤心轻叹一声这才缓缓说道:“罢了,听说昭嫔伤的也不算轻,只是”欲言又止,“好在妾偷偷出宫一事并未传扬出去,此事就此了了吧。”
玄烨从脚踏上拎起厚底香色绣花锦缎软鞋,随着朱颜信步走到外间,蹲下就要往他脚上套去,斥责道:“鞋子也不穿,别太过贪凉,当心受寒。”
朱颜赶紧缩起脚抢过鞋,错愕得结结巴巴:“那个皇上贵、贵为九五之尊,岂能如此屈尊降贵”唉呀妈呀,皇帝给皇后穿鞋?从华夏儿女上下五千年的封建礼教全方位角度看,这都是不科学的。朱颜心想着,只觉别扭、惊诧,唯独忽略了不可觉的感动。
玄烨看着朱颜的眸子炯炯发光:“我们首先是夫妻,而后才是君臣。身为夫君喜欢这般对待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可?你呀你,愈发畏畏缩缩瞻前顾后,跟其他妃嫔无甚两样,见了朕都诸多礼节,战战兢兢,我们就不能回到往昔吗?”
往昔?从来变了的人和事都回不到往昔。朱颜微笑以对,没再阻止玄烨从他手中拿回鞋子为他穿上。
玄烨为他穿鞋的动作专注而轻柔,就像是怕摔坏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朱颜呆呆看着玄烨年少俊逸的面庞,忽觉面上一热,伸手去摸,竟触到了水一样的东西——又是赫舍里体内那莫名不受控的情愫吗?
朱颜心中哀嚎一声,止不住就是一个大白眼。
玄烨抬起头,恰好撞见一个大白眼,愣了许久。朱颜尴尬地眨着眼睛,干笑一声,缩回脚,挪了挪臀部,挺直了腰身,正襟危坐。玄烨眨了眨眼,只见清透的日光斜斜打在赫舍里苍白的玉容上,两行清泪晶莹似露珠,眼角的泪痣令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朦胧而迷离,眼前的丽人就像是冰清般玉洁,仿佛随时会融化在阳光中。他忽然笑出了声,起身再次拥他入怀,带着哄骗孩童般温柔的嗓音令人心暖:“我的芳儿就算是哭成个泪人儿也是美若天仙。”
朱颜瞪大了双眼,推开玄烨,一面抹着眼泪一面装腔作调:“皇上就是喜欢取笑妾。”朱颜想仰天长叹三百声,想他堂堂名法医,居然落到向一个小男孩撒娇造作的地步这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现在造作的境界已瑧达最高境界,越来越自然,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真情实意?想到这,他猛地打了一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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