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夏风徐徐,带着白日里炙烤的余热,熏笼着死寂的永寿宫。昭嫔长眉入鬓,一袭水红海棠金镶边宫裙,懒懒地从肩舆上下来,搭着未艾的手款款行至永寿宫宫门前。
因章佳氏被禁足,宫门紧闭。守门的是两名太监,一见昭嫔即刻便甩下马蹄袖跪安行礼:“昭嫔娘娘。”
昭嫔横波微转,慢条斯理道:“起来罢。”
两名太监谢恩起身,却并没有开门的意思。未艾见状柳眉一竖,没好气道:“杵着一动不动做什么?还不快开门,我们娘娘可是最怕累的,累着了我们娘娘,你们担当得起吗?”
年纪稍大的太监堆起了满脸褶子,哈腰谄媚道:“奴才岂敢怠慢昭嫔娘娘。只是皇上有命,敏答应是被禁足了的,任何人不得探视,奴才这不也是遵旨行事儿,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
“你这不识好歹的狗奴才,胆敢拿皇上压我们娘娘!”未艾颐指气使道。
昭嫔冷冷横了未艾一眼,后者立即噤声,还从怀中掏出了一袋碎银,塞到了年长太监手里。
昭嫔抚了抚鬓边发髻,凉凉道:“本宫从来也没有来过,更不曾见过敏答应,明白吗?”
两太监相视一眼,年长太监笑着躬身,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言毕给年幼太监使了记眼色,“开门!”
昭嫔见到敏答应时倒是颇感意外。闷热的寝宫里,热气四下流窜,她却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就着一晃一晃的宫灯绣着一方丝帕——静若处子,丝毫也不见往日的一丝蛮劲。
昭嫔的怔愣也只是一闪而逝,看着敏答应的眼里隐约浮上了探寻的意味:“在绣什么呢?瞧着用心得很。”
乍听昭嫔声音,敏答应手一抖,急忙放下手中绣物,下榻福身:“昭嫔娘娘怎的突然来了?没的为妾坏了宫中规矩,如若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妾万死难辞其咎。”
“起来罢。本宫瞧你心静得很呢,”随手拿起绣帕细细看着,“龙凤呈祥?呵,你这凤儿绣得甚是精致,栩栩如生呢。”
敏答应盈盈起身,道:“闲来无事,绣着玩儿。这丝帕是要送给姐姐您的,原想到了能用上的那天才送给您,没曾想被您先瞧见了,这下子全无惊喜可言了。”
昭嫔面容倦怠,眼中却有精亮光芒闪过:“妹妹说笑了吧?本宫可消受不起,这东西妹妹应该送给皇后娘娘才是。”
敏答应突展笑靥,竟也安恬若出水芙蕖:“姐姐说的没错,正是要送给将来的皇后娘娘。”
昭嫔“哧”地一笑,落座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绣帕上精致的凤尾,道:“明儿本宫让人运些冰块过来,你这儿实在是热得慌。”
敏答应脂粉未施的面上渗着一层薄汗,即使窗门洞开,夏风也只是热浪。她却仿佛甘之如饴:“多谢姐姐。只是这样的日子只怕还得过上很长一段时日,姐姐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不要送来吧,由奢入简总是难,贪享一时的惬意总是无益。”
昭嫔不由眯眼细看起敏答应,静了良久才说道:“本宫真是小看你了,哼,这宫里头还真是从来都不缺戏子呢。”
敏答应微笑以对:“多谢姐姐谬赞。如今也好,禁了足也禁了心,无需再每日戴着面具示人,倒是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昭嫔挑起长眉,凉凉道:“舒坦?本宫可不能让你舒坦太久了,你且安心好了,你是本宫的人儿,为本宫做了那么多事儿,本宫又岂会在利用完你之后便弃如敝屣?”
“是”敏答应温顺低头,“姐姐,常答应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未艾手执团扇为昭嫔扇风去热,听到常答应时不屑一哼,“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还妄想巴结咱们娘娘,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份!娘娘留她一命算是抬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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