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3个小时——这还是不考虑睡眠质量的理论情况。
人类这种生物一旦过了疲劳期,有时候忽然又精神抖擞起来,有过失眠经历的人都知道,半夜完全清醒状态下想要继续入睡,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玄野12:30左右就醒了,确切点说,是被人叫醒的。
一位站岗的同宿舍新兵,有节奏地拍打着玄野的床铺,幸灾乐祸地道:“武黑脸找你!”
教官半夜找自己?玄野有些困惑,却没有迟疑,很快翻身起床。那些与自己一同入伍的新兵,也许会偶尔搞出点损人不利己的恶作剧,却绝对不敢拿教官的命令随便开玩笑。
为方便督管学员,所有教官的办公室都设在营房最外层。玄野穿上衣服,尽量放低声音,从床脚铁皮柜里摸出一盒牛奶,揣进兜里,走出房间外。
来到教官办公室外,还没等玄野敲门喊报告,一张黑脸便从正门旁边的玻璃窗口探了出来:“不是我找你,是基地医院的人找你,他们说你的血型化验出现点问题,需要立即过去一趟。嗯……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看来这次麻烦不小。好了,别这么盯着我,别说我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点内情,也不会告诉你。因为这是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克服的个人私事,对此,我最多给予你一个忠告:遇到敌人和困境,要么死,要么解决它们!至于你的站岗排班,我会找人顶替的,你自己另找时间补上就行……只要那时候,你还是我手底下的兵!”
说罢,砰地关上玻璃窗,拉起窗帘。
顿涅茨克深秋的夜晚,很清很静,拂面而来的微风中已带着丝丝寒意。
这座人口密度远不如高楼城市的黑土堡军营里,没有欢歌燕舞,没有灯红酒绿,只有主道两旁还亮着路灯,其余建筑大多一片漆黑。
营区警戒岗哨多在外围,日常威风八面的巡逻宪兵队,一过晚上9点,便不敢驾驶引擎声过大的军用吉普车,在几处基地内默认的生活和功能区域里乱窜,因为那样做会打扰到至少半数以上军官的工作或休息。
前一批受训新兵,已完成所有的战斗考核,准备接受下一阶段的军职分配。他们刚参加完毕业典礼,此刻正睡得香甜,而新的一批菜鸟们还未到来。
因此,营房周围显得格外空旷而宁静,玄野沉默地走在凄冷的夜风里,路灯映照少年孤单的影子,道旁的大樱桃树沙沙作响。有那么一瞬间,少年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茕茕独立,孑然一身。
这种感觉苦寂荒凉,来得全无征兆,犹如末日降临;又似蜻蜓点水,没等他有所反应,便以极快的速度消退。
玄野思索着,反抗着,想找出一种最佳方案,来应对目前的危局。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前忽然传出一声轻唤,远处树丛阴影后,有人挥舞着手臂,似乎在向他招手。
那人大半个身子隐于黑暗之中,只露出脑袋和一条手臂,它呼唤了几声,玄野只管埋头走路,没有任何表示。
那人久不见玄野应答,又气又惊,等对方靠得更近一点,便蹑手蹑脚地从树后钻出,两手合拢成喇叭状,稍稍提高音量,喊道:“喂,我在这里!对,就是这里,这里!我都等你好久了,要做就赶快一些,如果回去太晚会被发现的……”
灯光伴随着摇曳树影,照出那人本来的面目,玄野微微有些吃惊,但迅速恢复如常,目视前方,从它面前默默走过。
“唉?你怎么走啦……”
那人先前做过多次类似的事情,均平安无险,内心不免有些大意,未及详细分辨。这时双方离得近了,它细看玄野侧脸,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倏地住口,身子直往后缩。只是仓促之中,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下,扑通摔倒。
玄野听见动静,也不理会,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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