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为生的意识只是她的一半,是受谢春儿胁迫的。而她的本意是…要背叛夜莺,背叛谢春儿。”
世界上有两种令人崩溃的境地,一种是在满怀希望时当头淋下绝望,而另一种则是在绝望放弃时,突然出现的柳暗花明。
江桦深深地吸了口气:“所以说,另外一种方法,就是想办法让她的人格再度切换么。”
“是,但这只是个可能,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刚才所说的生物技术,在今天是无法实现的,只是基于我了解的神经科学做出的,对上个时代的推断而已。就算这是真的,她和芯片的融合程度也肯定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上次我们仅仅是用楼内的微量达格丝就能让她的状态改变,而几天后的决战就在真正的达格网边缘。谢春儿不会让她用有风险的状态接敌。”
荆明看了他一眼:“用癌症作比喻的话,恐怕她现在已经是晚期,身不由己了。再严重一步,既然是‘从死亡中获得新生’,那么谢春儿一定会想办法让‘安年’死亡,从而使‘夜莺’真正成王。我的建议是,要是你不想把自己也牵连进去的话,还是干脆一点的好。”
江一竹感觉到了凝滞的空气,下意识就朝江桦看过去。他泥雕木塑般站在那里,只有握着狼牙的手狠狠地收紧。
在接下这柄刀的时候,他就立过了誓。这柄刀为救人而生,他将成为奇迹本身,为此他杀死的第一个对象就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但现在似乎有东西又活过来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会把这些说出来?”
“从结果上来说,不告诉你才是最优的方案。这样无论是你、我、还是整个队伍都不会有什么压力和风险。但我认为既然和你有关,那么无论如何你都有知情的权利。没有谁的未来是应当被安排的,哪怕尽头是痛苦,只要还得有选择,那便是最大的自由。”
说这话的时候荆明脸上一派平静,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垂下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大腿。
“这一次和夜莺的对战完全由你主导,是纯粹的正面对抗,一切的对战方式都只能遵循你的判断。无论你选用哪种方法,我能给的指令,只有一条——”
他说到这里抬起了眼,邪眸之中流淌着深邃的光。这次没有一点慑人的意思,只是一字一顿道:“打赢她。”
他们说了这么多,但实际上现在的主动权并不在白狼手里。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夜莺的能力和血统都不是他们这边任何一个携带者能比的。别说救,就是单纯的杀人都不一定做得到。那种杀戮人偶当然没空听败者的劝诫。
江桦沉默着,很久很久后才舒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
话止于此,再没有什么别的交流。荆明关掉了电脑,揉着太阳穴的同时按动轮椅,缓缓从办公桌边挪了出来,又向门外而去。
从夜莺总巢之战后他就几乎没合过眼,始终不眠不休地奋战在情报的一线,还是多线齐开。原兽细胞虽然能刺激身体的精力,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劳模也得在战前休息一会,为决战时绝对冷静的判断做准备。
轮胎的滚动声最终消失在门后,屋里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两人都没有多动,江桦低头看着江一竹,江一竹抬头看着江桦,就像很久以前那样大眼瞪小眼的,足足静了一分钟有余,父女俩才在同时谨慎地开了口。
“小竹,今晚陪我待一阵吧。”
“爸爸,我今晚可以和你待一会嘛?”
两句话撞了频道,同时出声的两人都是愣了一下。又是长达几十秒的寂静过后,江一竹脸颊飞上一抹红晕,她走到江桦面前,把脑袋埋进了他怀里。
……
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月光明亮,看不见多少碍眼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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