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办事还是很靠谱,就在廷杖结束后的第三天,便安排水墨恒与李太后见面。
见面的地点选择在乾清宫的花厅。
因为水墨恒想单独一会,所以这次冯保主动回避,也知道水墨恒想说什么,只是不知道水墨恒的另一个目的。
与李彩凤单独相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所以水墨恒并不感到紧张,当然自己的心态与几年前已不同,随着时间的变迁而有所变化。
李彩凤也一样。但自始至终她有一个度把握得很好,那就是无论对水墨恒的感情如何,都明白自己是太后的身份。
而这一点,比陈太后矜持得多。这也是为什么水墨恒更愿意与她接触,却害怕单独与陈太后见面的原因之一。
两人坐定。
熟悉得不能再熟,也无需客套寒暄。
李彩凤开门见山地问:“听冯公公说,你有话要对我讲?”
水墨恒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有话要对你讲,本来前些天在东暖阁就想说,可那时冯公公和钧儿都在,也就忍住了。”
水墨恒微微一笑:“那你先说吧。”
“首先,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关于夺情与反对夺情,我本不想插手,可钧儿已经长大了,我……”
水墨恒知道李彩凤想说什么,抬了抬手:“此情已经过去,何必耿耿于怀?”
“毕竟我和钧儿没有听从你的建议。我之所以选择回避,你那么妖孽,肯定知道原因。”
水墨恒点了点头:“我懂,皇上十五岁了,已经定亲,马上就是个大人,需要给他锻炼的机会,需要给他单独柄政的信心。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之一。”
李彩凤凝望着水墨恒,目光依然有些热烈。
不过水墨恒早已习惯,迎着李彩凤的目光,说:“不知你是否知道,那天冯公公与皇上在午门城楼上观刑时,冯公公泪崩了。”
“哦,是吗?还真没听说,有这回事儿?为什么?”
水墨恒虽然来之前就想好了如何措辞,但回答时依然很谨慎:“因为皇上看着吴中行几个打得皮开肉绽时,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同情之心,反而一直笑着,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李彩凤一警:“你想说什么?”
“知道冯公公当时为什么会哭吗?”水墨恒稍顿了顿,“因为冯公公看到皇上的表情很害怕。”
“害怕?”李彩凤一愣。
“对。皇上的眼神很凶狠,那肯定是冯公公第一次见识到,所以很害怕。”
“他是钧儿的大伴,有什么怕的?”
“正因为自小陪伴在皇上身边,对皇上的性情十分了解,所以才会怕。若是常人,会以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彩凤本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试探地问道:“你是担心我若突然放权,钧儿的心会膨胀,从而不利于他执政?”
“这只是我的担心,当然也是猜测。”水墨恒微微一笑,“请不要介意。”
“你诚心诚意地提出来,也是为我们娘儿俩着想,我又怎么会介意呢?”
“皇上虽然已经十五岁,可之前没有从政的经验,况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思想最容易叛逆。而你对皇上的教育自小就非常严格,若突然给他这么大的权利,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彩凤会意地点了点头,诚挚地说:“是啊,这个问题我还真忽略了,只想着借助夺情事,是锻炼钧儿的好机会,也是树立威权的好时刻。多谢你的提醒。”
“皇上不像其他孩子,他自小很少玩乐,几乎天天闷在宫里,不是读书写字,就是阅览奏疏,性子难免有偏执的一面。世上许多事都呈现物极必反的规律,其实人性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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