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杜长融说过的缘故，周氏手脚快得很，第二日大早便差人来唤了杜渐微去，说是让她亲自去前院挑选下人。

    冬日天亮的晚，足到卯时末天边才泛起了一层蒙白。杜渐微彼时方才刚刚起身，无奈打了个呵欠才任由雁榆替自己将衣物穿戴好。

    有雁榆看着，屋中的炭火一晚上都没有熄止过，杜渐微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因睡眠充足和室内温暖而变得红扑扑的。她被雁榆里三层外三层多裹了两件中衣，这才慢吞吞地披上一件霜色盘青花的立领长袄。

    杜渐微原本就十分纤瘦，裹了这么多层身子终于圆润了一些，看的雁榆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了身子。”杜渐微说。

    “呸呸呸，”雁榆嗔怪道，“哪有黄花大闺女说自己有了身子的，小姐说这话也不怕被别人听到了传出去。”她又从一边架子上取过昨日披过的大氅披在杜渐微的肩上，嘴里一边还碎碎念着希望冬天快快过去云云。

    好半晌，杜渐微才在传话丫鬟万分不满的目光中打开了门，施施然地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今日是个好天气，与昨日阴沉沉的落雪天气不同的是，清晨冬日的暖阳在远处悄悄露头，毫不吝啬地向下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尽管照在结了冰的雪地上似乎半点用处也无，晒在人的肩头却令人觉得格外的舒适。

    杜府大清早就有下人将府中各处的道路清扫干净，唯有路两边多少还能看见一些积雪的痕迹。

    杜渐微走的慢，前头的丫鬟虽是不耐烦，却也不敢开口催促。她可没有灵雨那么夸张的想法，最好这位四小姐眼下在这里摔个鼻青脸肿一病不起的，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一行人赶到前院之际，已经是辰时中，大老远的杜渐微就能感觉得到周氏身上那股低迷的吓死人的冷气，还伴着眼刀阵阵，像是要把杜渐微戳上十几个窟窿才能解气的那种。

    见她半点脂粉未施，容貌缺如星辰皓月，远远走来带着任何人都忽视不了的气质，周氏冷笑了一声，唇帘微动，用只有附近自己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念道：“真是个小妖精。”

    杜渐微转而走近，周氏这才皮笑肉不笑道：“四丫头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可让母亲好等。”

    杜渐微侧目，见周氏正倚在院中凉亭的躺椅内，左右站了七八个丫鬟婆子，脚边放着一盆正在燃着的银丝炭。院中整齐的站了不少低着头的生面孔，有些胆子大的抬起头瞟了她一眼，颇为好奇的模样。

    “母亲清早传唤我来，渐微来不及洗漱，恐蓬头垢面的见母亲失了礼数，这才姗姗来迟。还请母亲见谅。”杜渐微面上挂着淡笑，声如冽冽清泉，不卑不亢，仿佛天生带着一股能够抚平人心的魔力。

    即便是刚刚没有敢抬头的人，现在听了这空谷幽兰之声，也忍不住想要一窥芳泽。

    周氏眯起眼，知道杜渐微是在讽刺自己大清早的让人去骚扰她，终是哼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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