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公出门之际,来这一出,冯崇的心思还真是够歹毒的。
就在小厮跪下磕头之际,邻居几家人听着动静纷纷伸出头来看。
哪怕没有听出原委,这些人也会在脑中自动补出个大概来,这些人不会看冯家是如何恶心人,他们只看得到一个老父亲遣人三翻四次的上女儿女婿家的门,却被拒之门外。
人言可畏,他们还要在这里住下去,名声就不能差。
冯轻低头,片刻后,再抬头时,眼底已经含着热泪了,她期期艾艾地大声说“小哥,麻烦你回去跟冯老爷——我父亲说,上回他说不认我这个女儿,说我活着就是浪费空气,还说早知道我没用,当初就应该让我饿死拉倒,不该赏我一口馊饭吃,当日我嫁给相公那日,其实已经死过一回了,那时他们已经四天没给我吃饭了,还是府中丫鬟看我可怜,给我喂了一碗水,我才能撑着见到相公。”
说到这里,冯轻抹抹眼泪,悄悄看了眼那几个伸出头来看的邻居。
那几人原本还对冯轻指指点点,听了冯轻的话,眼中顿时就带上同情了。
那小厮急的脸通红,觉得手上的包裹也有千斤重。
冯轻再接再厉,“还有我相公,当父亲生辰,我相公把家里祖传下来的宝贝都送给爹了,要知道,当年相公他们都吃不上饭,相公病重的时候都没舍得卖了那画,父亲得了画,大喜,却又不满意,竟还让相公想尽办法再给他找那些珍贵的古画,相公若是不找,便不让相公上门,我嫁给相公快一年了,我跟相公一起回去了三趟,却连一口水都没喝过家里的,不是我不收父亲送来这笔墨纸砚,实在是我跟相公都不敢收啊!”
冯轻眼睛通红,眼泪顺颊而流,听得方蒋氏也直抹眼泪,将冯轻抱在怀里,一个劲儿说你爹不疼你,以后娘疼你。
冯轻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怕今天收了这笔墨纸砚,明天就得拿命去还啊!”
周围邻居都听不下去了,一个跟方蒋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也跟着抹了一下眼角,她也是有闺女的人,她的闺女天天疼爱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让她饿着冷着,“你这小子别跪了,你家老爷做人不地道,这都逼上门了,是不是不想让他闺女活了?”
“就是,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家老爷真是世间少有。”住在附近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谁没个儿女?
且能住在这巷子里的,也不是吃不上饭的人家,虽也有人重男轻女,可也没人能把女儿苛待成那样的。
“小哥,请你让一让,我家相公要去覆试的,你这么堵在门上,是不是我那父亲又吩咐你,不让我相公考试?”
胡诌谁不会啊?
反正冯崇也不可能拉下脸来上门对峙的。
那几个邻居对跪在地上的小厮更是鄙夷了。
他们对冯轻跟方铮虽没啥印象,可这两人给人感觉实在太好,哪怕第一回这么见面,几个邻居对两人的好感蹭蹭的往上涨,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干脆走了过来,一把提起小厮,对冯轻跟方铮说“你们快些去考试,晚了可不好。”
这人不喜读书,对会读书的人抱有好感。
冯轻一手拉着相公,一手拉着方蒋氏,感激地说“今日多谢诸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等我家相公考完,我跟相公定亲自登门道谢。”
礼数这么周到,几人对冯轻三人更有好感了,纷纷催促冯轻跟方铮快些走,别晚了。
至于那小厮,一直到三人拐过了巷口,这才被那男子仍在地上,那劣质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快些走吧,看你这人也年轻,大哥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一句,莫欺少年穷,你这样让人家为难,除非你确定人家一辈子都没办法站到高出,否则,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小厮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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