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芝把赤霄剑舞的密不透风,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把她和帝江,包括聚集在帝江脚下那群黑色的东西都笼罩在内。
雌狮一般低沉的嘶吼来自顾兰芝,在这道光幕笼罩的范围之内,时间的流动仿佛慢了下来,风变慢了,落叶和斩断的草茎也变慢了,仿佛滞留在半空。空气变得粘稠,像沉沉的水,黏住了那群黑影,让它们的动作越来越慢。
就像有人按下了慢放的按钮,只有顾兰芝不受影响。她挥剑、踏步、转身、横扫,穿梭在这群黑影之间。它们黑色的血液从肢体断裂的地方喷射而出,也都暂时悬在半空,像浓墨入水,也像被搅碎的乌云,顾兰芝则是那高傲的海燕,闪电般飞翔。
沈语凝站在这道光幕之外,只能听见骨骼在剑锋下断裂的声音,血液从伤口里迸射的声音,还有这些黑影绝望的哀嚎。
她从未想过真实的世界里能有人这么威风。
光幕里传出了顾兰芝混合着喘息的声音:“语凝,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忘了说,现在我们都在它开辟的空间里,有人管这叫结界,有人管这叫梦魇,总之你转身想跑是出不去的,但你妈我一定让你出去。”
话音刚落,红色的光幕再度扩张起来,扩张到沈语凝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笼罩了大半个院子的范围。
帝江在光幕里也慢了下来,但快与慢永远只是相对的,无限的一半依然是无限,慢下来的帝江也依然比别人更快。它张开了四只强壮的手臂,一瞬千击!
刹那之间,无数的拳影交织在一起,每一击又化成指、掌、爪、刀……带着混沌的黑光,像一张网,全都压在顾兰芝身上。
她在这张网里寻找容身之处,辗转之中,又砍倒了一片黑影,踩着它们的尸体跳起来,朝帝江混沌漩涡一般的头颅劈砍过去。
“妖邪之血,斩我剑下!”
一声长啸,手中赤霄剑光芒暴涨,气势如虹。
“爱恨嗔痴,俱为虚幻!”
言毕,光幕化作万千剑影,一剑动而万剑动。
“一念牵挂,了无牵挂!”
万千剑影合而为一,此时此刻,天地间只此一剑。
顾兰芝被帝江无数黑暗的拳影包围,仿佛身在密集的流星雨中,这一剑却斩的决绝。
赤霄剑下红光闪过,是烛影轻摇,是霞光万道,是春光乍泄,是秋色弥空,耀眼,壮丽,美不胜收。
沈语凝看不透这道光,她只在这光里感到一种孤独,仿佛某种联系中断了,偌大的一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灰色的天空和黑色的大地之间,从太古之前直至无远弗届,便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
现在,这种联系中断了,就像风筝的线被剪断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坠落。
大脑深处一阵眩晕,整个人仿佛翱翔在金色的原野之上,世界的尺度在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挥手就能划过整条银河。古老的文字、扭曲的符号汇成杂乱的线条,像无数蛇在扭动。刚降生的婴儿躺在熊熊烈火中,胸口插着赤色的长羽,人群痛苦的尖叫,赤炎焚毁一切。夜空中血月高悬,月光下火焰变成黑色,即将熄灭。
黑暗,狂野,躁动。
瘟疫,拘禁,轮回。
沈语凝像是坠落进最深沉的绝望里,如入地狱道,不得见光明。
但噩梦终有醒来的时候,就在将醒未醒的时候,一种回归的欲望压抑在胸膛里,哽咽在喉咙里,那种自太古的黑暗中传承至今的冲动,冲破了沈语凝的喉咙,她大声的喊了出来……
世界一下子变得清晰,每一阵风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细致入微,喘息中声带发出陌生却又熟悉的震动,地丁花的淡淡苦味冲进鼻腔,眼前的院子杂乱而洁净。
那间小屋还在,门上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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