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是刚“入梅”的时候,与春雨的缠绵悱恻不同,若将江南比作一位娇羞的仕女,那此时窗外的雨便如同一位狂放的诗人,肆意挥毫着。
贾瑜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渐渐跟不上雨打屋檐的频率,随而也就停了下来。
“百姓不会管收上去的银子去了哪里,他们只会在意家里的田有没有通水,而粮户有了补贴,也不会再去应天府状告我,不到几个月,我淮安县衙门口便添了三道:“上户现在有三千五百户,中户九千余户,下户两万三千户。”
“然而这有什么办法,自古以来,能者多得,富户们出的那么多,自然得的也多,最后剩下来的让下户分自然也就不够分了。然而就是这些剩下来的,也让那些下户视若珍宝。贾公子啊,这百里邗沟中的水全淮安每一个人都有份,每年朝廷派来钦差想要干涉,你以为最不情愿的是那些富户?恰恰相反,最不情愿的就是纤夫,农夫,渔夫等等这些下户了。”
“这条邗沟通不通,富户还是富户,可对那些下户而言,这邗沟一旦断了,他们连吃饭的碗都不知道去哪寻了。”
“那关卡中收的银子中,一部分交给官府,一部分富户自己拿,剩下的就是发给那些帮着做活的下户,所以啊,你不交钱,最想捶你的不是那陆家的管家,而是那旁边等着领钱的纤夫,哈哈哈……”
贾瑜看着眼前大笑的刘田春,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以后你怎么办呢?”
“以后?贾公子什么意思?”
贾瑜指了指刘田春身上的粗衣,“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中户跟上户都增加了,而下户却不减反增,除开那些搬迁至此的,想必原本有多少下户,现在还有多少吧?”
刘田春转了转眼睛,侧过身来对贾瑜说道:“不知贾公子有何高见?”
贾瑜将他面前的茶杯拿过来,放到自己茶杯旁边,指着两个茶杯说道:“百姓从事生产,而商户更多的只是把货物来回搬运或者囤积从而赚取差价,这也就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都厌恶商贾的原因。刘县丞一开始肯定担心过把税款交由商户去收,他们为了回本会将税定的很高,可是后来却发现恰恰相反,他们把税定的非常低是吗?很简单,因为就算这一万多下户全是农夫,他们家里又能产出多少粮,比则大户人家每户千亩之田,简直是九牛一毛,所以,对于商户而言,把税定的越低,他们所能谋取的利益也就最高。”
“久而久之,下户依旧还是下户,不过就是衣食改善了些,然而更多的钱却被上户们瓜分,这就是原因,有钱人会更有钱,穷人依旧还是穷人。”
刘田春拍了拍手:“贾公子如果能入朝为官,想必定是能入阁拜相,一番高论让刘某豁然开朗啊!”
“刘县丞,你是个聪明人,我不相信你不懂这些。”
“是啊,我明白,我从一开始就明白,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这天下什么时候公平过?贾公子应该最不该说这话吧?对于下等人来讲,哪有什么公正平等,不过是上等人赏赐下来的残羹剩饭罢了。”
贾瑜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总有一天会崩溃的,商人逐利,他们没有办法在税收上做手脚,但是可以在物价上下文章,早晚有一天,百姓赚的钱不够他们吃饭的。”
“可是那时候,刘某已经赋闲在家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到那时所有人只会怀念当初在刘县丞的治下,人人吃饱穿暖,悠闲自在,谁又会责备我呢?”
贾瑜觉得如果再谈下去,自己的人生观一定会崩溃的,“既然如此,刘县丞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人,总是贪心的,我贪权,所以为了权,我宁愿过那清贫日子,可是我走之后,家中的孩子总不能也如此过活吧。”
贾瑜嘴角抹上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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