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啊,心爱的女人生死未卜,他却只能呆愣愣的干站着,什么都做不成。他甚至都没有资格去关心一句,那是沈季平的妻,他永远都是个走不进的局外人。
沈言璟仰面望向无垠的苍芎,喉咙中溢出的嘶吼声似困斗的野兽般无助。他此刻能做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为她承受一丝一毫的痛楚。
爱她的人为她担惊受怕,望尽天涯。她爱的人远在天涯,心却不在她。
沈言璟喉结动了动,缓缓的阖上双眸。他咽下一腔苦水,突然撩袍转身,面向西方直挺挺的跪下:“诸天神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啊,若这世间真有神迹,若神佛真有灵根。我沈言璟愿剖一腔热血赋予诸天神灵,一世不得所爱无疾而终。只求陆千凉无事,陆千凉和她的孩子无事,陆千凉和她的孩子永远无事!”
愿剖一腔炽热骨血,就算是一生一世不得所爱也甘之如饴。他本就该在这凡尘俗世茕茕孑立的走一遭,若能给她一世安好无忧,又有何不可
沈言璟叩头,再叩头。诸天神佛是否有灵?能否听到他的祈愿与哀求?
房中渐渐传来低微的呻吟声,他瞬间如久旱逢甘露一般,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精气神。素兮也是面上一喜,又忍不住的大哭出声,学着沈言璟的模样跪地祈求诸天神佛。
呻吟声时而轻,时而重,整整半个时辰过去。沈言璟险些踏遍了仁寿宫每一块地砖,那寝房之中终于传出了些声音:“保!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红木门被人推开,须发皆白的太医刚要拜倒,沈言璟眼疾手快的将人捞起来:“宁王妃如何?孩子如何!”
“王爷,宁王妃胎位不正,若是强行生产会有生命之虞啊。”老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急促道:“王爷快些拿个主意,保大还是保,老臣们也好心里有数!”
“保大!救千凉,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沈言璟几乎是粗鲁的将那老太医推入到房间中:“太医,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救千凉!”
那些绵密的感情,平时心翼翼的被他掩藏在皮囊锦袍之下,可一旦遇到这样的事情便一丁点儿也藏不住了。那关心不是假的,那爱慕也不是假的。他想要替她痛,替她苦,替她受尽这世间所有的不如意,只留给她一片宁静天空。
如果可以的话
若是那感情真的到了藏不住的时候,又何必再藏?沈言璟想,既然藏不住,宣泄出来又如何?他就是喜欢他的师姐,就是喜欢了宁王妃,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什么君霸臣妻,什么夺兄所爱,什么都不重要了。沈季平根本不爱她,他给不了她幸福,更给不了她救赎。若能将她留在身边一生一世的照顾妥帖,珍藏宠爱,背上一些骂名又如何?被她埋怨一辈子又如何?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什么知恩图报,什么盛情不旧,都是够了!他只想要她!只想!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言璟都险些忘却了他是怎样度过那个下午的。染红了的血水与满心的绝望没有打倒他,皇兄的施压也没有打倒他。他想,经过了这么一遭他一定是一个百毒不侵的人了,什么都不会再害怕了。
可最后,他却在她昏睡不醒时呢喃的一句“季平”中溃不成军。
人世有八苦,生c老c病c死c爱别离c怨长久c求不得c放不下。这人世八苦,他全占。而予他这八苦的人,正在承受着别人予她的苦。
她的孩子没能生下来,准确的说,她诞下的是一个死婴。瘦的孩子比正常出生的婴儿要上不少,干瘦干瘦的,面色青紫像是窒息而死。
它轻的像一片鸿毛,抱在怀里险些感受不到重量。太医将那死婴裹在被子里抱给他,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吩咐下人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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