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她不想起身,院子里也没人敢叫她。
好不容易挣扎着起床,陆千凉唤了连翘端水洗漱。银盆净水,素手捧香。连翘绞了半干的帕子递给她,笑道:“小姐,你可是没听到,今儿个外间的丫头都唤我连翘姑姑呢。”
陆千凉瞄她一眼:“没的把你叫老了,还乐成这个样子,出息呢?”
连翘笑:“小姐这可就不知道了,丫鬟得什么称呼,全看主子厉不厉害呢。昨个小姐的一句话一下震住了场子,连带着今天我的辈分都提升了。别说是姑姑了,就算是被叫成奶奶,我也高兴,也开心。”
瞧这连翘那兴奋的样子,活像是在河沟里摸宝摸到了狗头金,给她梳头的档口都痴痴地笑着。陆千凉怕她一不小心嘴角咧到耳根子后去,赶忙岔开话题。
“大夫人那儿怎么样了?”
“今儿一大早,柯公子便配好了药嘱咐人下去煎,这会儿时辰差不多了。夫人今早醒过来精气神儿挺好,听说小姐将她接到碎雪园来,早晨还多吃了一碗咸肉粥呢。”
陆千凉点点头,蓦地问道:“对了,柯公子昨夜宿在哪儿了?”
“不清楚啊,小姐昨日不是安排了人收拾院子么?”连翘回答。
昨夜她与柯暮卿聊了半夜,她睡到了日上三竿,柯暮卿却早早的便嘱咐人煎药。这人不用休息么?真乃神人也!
外间儿晾着的药已经差不多了,她亲自端了,送到了大夫人的房中。碎雪园下红莲灼灼,大夫人今天精神好,便坐在窗子旁观景。此时见她温婉一笑,却是不疯了。
这病时好时坏的,反复无常,红景早已经习惯。她上前接了药罐子分药,一边置办蜜饯道:“大夫人一早起来就念道小姐呢,知道小姐昨天为了用药之事熬了半夜,这才没去打搅。”
言罢,又转头对大夫人道:“夫人您瞧,我就说小姐起了身便一定会过来的吧,咱们小姐笑顺着呢。”
“凉儿,来。”大夫人向她招了招手。
陆千凉从善如流的走过去,任由她捧起自己的双手。
“瘦了,娘这身子时好时坏的,发起病来六亲不认,伤了谁自己都不自知。”大夫人叹了口气,道:“千家家大业大,老爷没有儿子,却不想从旁支继子,继承千家的万钧家产。所以说千家的家主,只能出在你和千仪之间。娘现在疯疯癫癫的,没的连累了你,你的心意娘已经知道了”
“娘,你这是什么话?”陆千凉反握住她的手道:“你是我娘,千凉奉养你孝敬你是应该的,又怎来连累之说?”
世间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母亲?她早前早已从红景的口中了解了自己与大夫人离心的原因。二夫人得势,千仪又聪颖,大夫人便不得不逼着她学这学那,以免被千仪压过一头。
后来腹中好不容易又怀了个孩子,是个男丁,却莫名其妙的流掉了。谁都知道这其中有二夫人做的手脚,可却没有证
据。就这样,大夫人对千凉的管教越来越严厉,千凉亦是逆反的性子,一来二去,母女二人便搞成了这副样子。
来自母亲的温暖,她已经有多少年不曾体会到了?陆千凉俯下身子,侧身枕在大夫人的腿上,像是犯了错的撒娇的孩子一般小声道:“娘,以后就住在我的碎雪园里好不好?若是您不过来,我搬过去也是一样的。”
大夫人一下下的梳理着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她满眼母性的柔情,像是要将人沉溺。
“娘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你又何必跟我在一起,你都这般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陆千凉起身,摇头道:“不一样,娘,在这千府大院儿中,只有跟你在一起,千凉才能体会到自己还是个孩子,是个被人宠被人爱的人。再说了,谁说娘的病没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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