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知道因为自己办厂欠了债,现在在林场里面老李家的被人看的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年头,人们评价谁家过得好不好,主要还是以存款多少为准。
在林场那个闭塞的环境之中,四十多万的债务,在外人看来无疑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现在厂子一天营收四五千,纯剩两千块左右。而且这才仅仅是开始,李宪相信,随着周边地区销路打开,厂子的产能再跟上去,效益不说翻一番,上涨个一半不在话下。
那四十多万的债务,他还真就没当回事儿。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没当回事儿,别人倒是惦记上了,现在竟然有人打起了自家新房的主意!
这让他格外的气愤,“我说刘会计,你是听谁说的,我们家要卖房子啊?”
一旁的李洁也是知道厂子里真实情况的,此时也符合了一句:“就是,我二哥欠债不假,可是他也能挣钱!房子不卖!”
刘会计跟李友岁数差不多。
虽然林场里有副厂长和团书记之类在职务上比他高的领导。但是这个职位可不简单,不仅掌管着林场的所有账目,还负责审计,所以实际上就是林场的二号人物。
在林场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对李友他还保留着客气,可面对李宪这个后辈他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他抚了抚眼镜,没搭理李宪。
一旁,刘会计的媳妇笑了笑,对李友道:“老李大哥,听说你家最近挺紧的,你们这现在也不回林场,房子就卖了吧。要不放空一冬就冻完啦,明年卖可就更不值钱啦。价钱咱们好商量,听说你们家房子盖的时候也没少花钱,你看一万块钱咋样?现钱,你这边同意我们明天就把钱给你送过来。”
听到这话,李宪气笑了,“不是,在你们眼里我们家就穷到卖房子的地步了?”
李宪的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嘲弄,这让刘会计媳妇有点恼。
“我说老李大哥,你们家到底谁当家啊?”她白了一眼面前的这个“败家子”,毫不客气的质问着李友。
“老子当家!”一旁,李道云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我们家那三间房子盖下来都他娘的快两万了,上这来捡便宜来了?滚犊子,不卖!老子就是死,也得死在八九林场,死在自己的屋里!”
李道云的辈分在那放着,虽然话说的不客气,刘会计两口子也说不出来啥。
老太爷发了话,一旁的李友也不言语。
见房子买不成,刘会计只好憋着气,走了。
“都掉底儿了,穷横个什么?呸!”
临出门,刘会计媳妇嘟囔了一句,就立刻被刘会计拉走了。
“呸!什么东西!”站在门口,李宪愤愤的骂了一句。
屋里,李道云也在骂:“狗卵子,不就是这些年她男人靠着大帐赚了点儿黑心钱吗,瞧给她嘚瑟的!”
从李道云的叨咕之中,李宪明白了刘会计这个“林场首富”是怎么来的。林场冬季采伐期是有采伐限额的,可是林场自身也需要用到木材,周边地区民间盖房也有需求。从87年开始,林场已经允许向民间流通一部分原木。
但是木材价格上执行的是双轨制,也就是供应给林业局内部的木材,按照计划价格计算,而供应给民间的木材则需要加收20的“市场流通费”。
原木的计量其实是很含糊的,掌握着林场的大帐,靠着这个价格双轨的差价,刘会计这些年没少搂钱。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听着刘会计的“发家史”,李宪好像模模糊糊的抓住了什么。
自己没拿债务当回事儿,可是人言可畏。搞厂子就是为了能改善生活,现在倒是让家里人陷入了困扰之中,这和他的初衷相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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