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含笑答:“自然。”
那笑声那样好听,她多么想大姐姐能一直那样笑。
用匕首扎透脖子的时候,她有多痛;
被救醒后,她的内心有多煎熬……
她此生只愿嫁邵西泽一人,却被父亲许给穆临渊。
她一心与邵西泽共赴黄泉,却背负着穆临渊的救命之恩。
生死两难。
……
容钰紧了紧抱着容华的手。
她要试一试,这辈子能不能与上辈子不一样。
若失败了……
又如何呢?
再差,大概不过是上辈子那般。
……
这日下午,容钰便借口玩耍带着宝瓶从后角门溜出侯府,两人捧着张简笔地图纸问了几回路,才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巷口处。
那巷子狭窄且不平,地上积着脏水,行走在此间的人大多衣着破旧,小心翼翼而好奇地打量着她们主仆二人。
容钰静静地看着这巷子。
这样一个地方……
在这巷子里走上一回,她脚上的绣鞋便算是毁了。
宝瓶一边仔细看那简笔图,一边念叨:“这图纸是从送穆公子回住处的王二处要来的,应当不会错,可穆公子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不是说穆家世代行医?穆公子怎么会连旅店也住不起……”
此处,正是穆临渊的住处。
穆临渊医术精湛,却为什么连住旅馆的钱也没有?
因为,医者的钱出在病人身上,而穆家人不愿多收患者半文诊金。
容钰提起裙角,抬步踩进脏水里。
宝瓶咬咬牙,脱下鞋袜抱在怀里,光着脚跟上了她。
穆临渊暂住在这巷子尽头的大杂院里头的一间小屋里。
容钰叩了叩门,很快,一个身材瘦削、身穿泛白灰布衫的少年开了门,问她:“请问小姐何事?”
容钰抬头看向穆临渊,眼前的人与她久远记忆里的印象逐渐重叠起来。
穆临渊……
上辈子,容钰对穆临渊的心态有些复杂。
她感激他救了大姐姐的性命,可又心绪难平。
这意难平,须从国事说起。
大周开国百年,天下一统,四海升平,唯独西北缺了个角。
那角叫燕云城,被本朝开国前北边的小国主割让给辽国。
大周建国这百余年,西北战事不歇,却始终未能收回燕云城、彻底止戈。
本朝武成三年,皇帝御驾亲征,以邵老将军为主帅,率十万大军远赴西北,誓要一举攻下燕云城。
结果却大败而归,邵家出征的男儿全部战死,方才护得皇帝平安回京。
三年后,四皇子亲自押阵,邵家年轻的小将军挂帅,率二十万大兵,再次北征。
倾大周举国之力,聚大周万民之心,二次北征初始的势头很好,接连传回捷报。
最后,却还是败了,邵小将军战死,四皇子身受重伤。
两次北征,消耗的不仅是大周的兵甲、钱粮,还有积累百年的将才。
朝中一时竟无人能扛起西北军防之重担。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临渊弃医从戎,一介书生披上战甲,竟果真每每击退辽人进犯,护得西北百姓安宁。
可想而知,穆临渊有多高的声望。
这正是容钰介怀的地方。
穆临渊的声望,最后全部化作了端王的荣光。
因为,人人都说,穆临渊是端王慧眼识珠、不拘一格提携的人。
可端王怎会知道穆临渊?
因为容滢知道穆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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