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迷蒙,白色雾霭时散时聚,没有水也没有深渊,只有一棵挂满白羽的怪形巨树和一袭白衣的人。
黑瀑垂顺其背,白衣一尘不染,气息清冷如万年沉潭。
你是谁?
这句话他当然问不出,因为他此刻根本不敢言语,内心窜上的一股无端的敬惧感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这种可怕的感觉使他在这一瞬只有一个想法,他该顺从这个人。
“快乐吗?”
那人没有转身,问话的态势也没有耗费他哪怕一丝力气,可空中每一颗雾粒都在替那人传话,整片混沌里回荡的全是他的声音。
快乐,很快乐。能在苍空中任意驰骋,即使短短片刻,那也是极度快乐的。
“我可以让你千载都处于这样的快乐中,你是否愿意用你拥有的所有来换?”
我拥有的,是什么?
“机会,只此一次。”
我不记得我拥有什么,还可以用什么来换?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短暂的叹息微不可闻:“我早已额外成全过你,所以,再无他物可换。”
我——
“快走!”另一个声音突兀地闯入,像尖锥刺破了冰面。
浑蒙顿开,周围的亮影渐渐多了起来。
他看到有一道蓝光直直朝他劈来,而后,耳边再无其他声息……
“皇上!皇上……”
是常德,常德在叫他。
“皇上!您终于醒了,吓死奴才了。”
他们主仆一行走到宫门处时,伍虞还未醒,齐猛便将伍虞背到了备好的步辇上,命四个奴才抬行。
停在青霖殿的侧阶之下时,齐猛说应当叫醒圣上了,说完后他就跑上殿中交代宫女们息香、除寒、备待圣寝去了,常德忐忑又无奈地留在了原地……
伍虞睁开眼,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鬓,缓缓用手臂撑着自己从辇座上坐起来。
他只是浅浅一寐,没想到竟过了一程长路的时间。头重如灌铁,伍虞不悦地下辇,阴沉着脸色上殿。
过了一会儿,齐猛和几个宫娥静静地从殿中退了出来,常德贴迎过去接手阖上了殿门。
“皇上怎么了?”常德压低声音问齐猛。
“不知道。”齐猛欠开身然后摇了摇手道,“我先去练剑了。”
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晚,齐猛给殿阶下的几个护卫吩咐了几句后便出宫回府了。
常德命一宫人进殿去察探了一番,片刻后,殿内的烛灯被熄灭了。
殿外职夜的宫人来了以后,常德也去歇了。
夜凉如水,泼浇着某人不安的梦。
兴许明日晨起,他对待前一晚做的噩梦会像入睡前对凭空出现在手中的白色羽签一样的不屑一顾,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妄想得圣宠的奇人异士故弄玄虚的小把戏。
他敬畏神力怪息,可他不觉得自己能被其所控制,因为,在这世间,他最信自己。
因为没有仔细去看,所以他无从知道,那尾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的白羽上,写了这样一句话:
深暮不谙夜殇,春寒却笑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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