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堡。
张万礼背着手,拿着他的大烟袋锅从堡里回来,闷不做声的进了院子。
院子里蹲着个小丫头,长的白白净净的,小瓜子脸大眼睛,穿着件粉色的小裙子,正在窗台下面和小狗玩儿,看到张万礼进来喊了声大爷爷。
张万礼笑着答应了一声,从兜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东西,去西屋拿了几块糖出来递给小丫头。
张淑英抱着个孩子站在里屋门口,一脚门口一脚门外的晃着,说:“小红这丫头一点眼力界儿也没有,给就要,那几块糖是大爷压腰底儿的吧。”
刘照丰瞟了张淑英一眼:“孩子,自己大爷爷给糖不接着还客气呀?你一天哪来那些怪话?”
今天,刘照丰带着媳妇儿孩子回来看望张景义。
他家大丫头已经四岁了,叫刘小红,老二是今年出生的,刚三个月,是个小子,也起了个名叫军。刘军。
这年头老百姓给孩子取名也就是军民兵宏卫兵文化强胜这些,叫军的一抓一大把。
张淑英撇了撇嘴,不过没再说什么了。
张景义看了儿子一眼:“有话好好说,总是杵绝横上的。”刘照丰嘿嘿乐了几声。
现在他的年纪越来越大,嗓子也是越来越哑了,张淑英说他是天天喊口号喊的。这会儿运动虽然没有前两年激烈了,但是形势却更热烈,革命歌曲层出不穷,各种学习接连不断。
学习只是个名称,基本上都是一群人举着红宝书声嘶力竭的喊各种革命口号。不喊是不行的,由其是想上进的,必须喊的响,喊的痛快才行。
大运动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由声势浩大激烈空前的击毁旧世界破四旧批林批孔反修反美帝转为了空前的全民祟拜。伟人已经变成了神,变成了精神信仰。
现在城里人出门办事说话第一句都必须是红宝书上的语录了,以此来表达心中对伟大领袖的敬仰和爱戴。农村虽然没达到这种地步,但饭前和休息时间的中字舞也已经成了必备节目。
虽然批斗审叛已经不是生活的主流,但红色思想已经刻画到了这个时代每个人的骨子里,成为了一种行为准则和思想准则,在这个物资极度贫乏的时代,人们的精神思想空前的巨大富有。
“妈,我进革委会了,是干部了。”刘照丰点了根烟,笑呵呵的蹲在灶边上,对煮饭的张景义说着,语气里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自豪。
张景义也是笑呵呵的,儿子儿媳孙女孙子聚在身边,老太太这会儿感觉挺幸福的。儿子也出息了,都是干部了。
老太太一向只记人好不记过错,张淑英几次三番的种种表现,儿子长年没有音讯,这会儿都化做了云烟,不算什么了,一家人这么在一起真的挺好。
“妈,小妹没来接你呀?不是说进城了就接你去享福吗?”张淑英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刘照丰扭头瞪了张淑英一眼。张景义说:“接什么接,谁也不用接,现在日子稳当,挺好。你们哪,都好好的就好,我和你爸这头不用你们管。都不容易呢。”
刘照丰笑着说:“我妈现在还年轻呢,现在家里也没什么累活儿,等将来老了过去跟我。”
张景义摇了摇头:“谁也不用,就这么过吧,挺好。你也不容易,俩孩子呢,吃啊穿哪都得钱,还是顾着自己吧。金荣来信说是又有了,也不知道能生个啥。
唉呀,一晃啊,都长大了,当爹妈啦,你爸要是活到这时候说不上多高兴呢。老头子没福哟。”
刘照丰看了一眼门外,说:“妈,这都多少年了,你就别总提我爸了,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提也没有用。”
张景义点了点头,说:“金荣的粮份叫老钟家给扣没了,你大爷和清之都去找了,说是找到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