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真兀自心神不宁,疑虑重重。永宁侯与自己的这段父子相逢,未免太过草草了事。遇见失散多年的亲子,怎会如此淡漠?永宁侯即便重伤,又何须住在此等僻陋之所?此外,巫灵究竟为何示警?金风未动蝉先觉,四大巫灵之中,八翅金蝉对吉凶祸福的预感稳居第一。
一阵冷风吹过,支狩真回过头,黄婆兀自立在屋檐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玄色宽袍随风扬起,像黑蝙蝠张开了巨大的膜翅。
“这几年,侯爷一直深居简出,饱受伤痛之苦,性子难免严苛了一些,世子要多担待。”王夷甫瞧了瞧支狩真的神情,温言说道。
“并非如此。”支狩真微微摇头,再望过去,黄婆消失在一片弥漫的夜雾里。
“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心侯爷的病情。”支狩真试探着问道,“难道以大晋诸多道门的神功奇术、灵丹妙药也治不好他的伤?”
王夷甫一边向外走,一边摇头叹息:“当年侯爷受伤归来,不但求助了太上神霄宗、灵犀斋等道门,连陛下的太医也来诊治过,可都无功而返,说是地梦道离奇荒诞,与人间道截然不同,所受的伤势难依常理疗治。”
支狩真恍然道:“两地法则不同。”
“灵犀斋掌教便是这么说的。”王夷甫吃了一惊,“世子也晓得法则吗?这是炼虚合道才会涉及的奥秘。”
支狩真也愣了一下,此话他脱口而出,似乎出于本能,并不解其中之意。“听我娘偶尔提及过。”他拨开前方斜探出来的杏枝,随口应付道。
“后来,侯爷请来了天下第一方士王子乔。”王夷甫领着支狩真穿过百花园林的拱廊,绕过嶙峋假山,走向侯府东面的庭院。
“王子乔?”支狩真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世子也一定听说过此人。”王夷甫击节赞道,“王子乔名满天下,虽是一名散修,却姿仪卓秀,风采照人,精通各类奇门秘术。多亏了他,侯爷的伤势才算稍有稳定。”
支狩真跟着王夷甫转入回廊,心中暗忖,难怪王子乔对滴血验亲一事成竹在胸,想必为永宁侯医治时,已悄然动了手脚。是了,不是自己的血契合永宁侯,而是永宁侯的那滴血出了问题……
“世子,世子——”
支狩真回过神来,听到王夷甫道,“你的住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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