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府,正殿花厅,太平公主与夏官侍郎刘幽求相对而坐。
刘幽求清瘦的长脸忧形于色,“殿下,武承嗣攻势甚猛,豆卢尚书独木难支,狄尚书和宋侍郎因先后抓捕王庆之与来俊臣,压力巨大,岑相爷为首相,屡遭针对,却毫无动静,似有退缩之意,朝中反复小人多有倒戈反水行径,宗楚客旧事重提,以秘法泄露为由,叫停三和土筑路,矛头直指将作大匠杜审言,烽火蔓延趋势明显,若我等不迅疾出手遏制,恐朝中有变成武承嗣一言堂风险”
“你观母皇言语动静,可有敲打不满武承嗣之意”太平公主清冷发问,只要武后对武承嗣起了提防,任他繁花似锦,灰飞烟灭只在一念之间。
“陛下从容依旧,不偏不倚,并无不满”刘幽求心情沉重,武后坐观风云的姿态,某种程度上更令朝臣以为武承嗣得了圣心,趋之若鹜。
太平公主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讥诮,“秘法泄露宗楚客是武三思走狗,屡屡不肯安分,说到底不过为了那将作大匠的官位油水罢了”
刘幽求只是听着,不搭话,他言行谨慎惯了,流言只听不说。
“也罢,你来安排,找个合适的切入点,与武承嗣过上两招”太平公主冷哼一声,却是不想再忍了。
“是,殿下,武承嗣一党,最奸滑者,莫过于吉顼,如今吉顼高歌猛进,四面出击,暗地里拉拢向来忠义的监门卫,臣为夏官侍郎,对此有些许耳闻”刘幽求显然做了些准备。
“放手去做”太平公主知他性情,口头说的保守,但能说出口的,都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刘幽求躬身再拜,退了出去。
“殿下,可要与权郎君通通消息”香奴在后面,轻声提醒。
“不必,大郎耳目聪敏,按兵不动自有他的道理,若有所不妥,也会有所安排,本宫不信他会坐视贼人砍了我的手脚去”太平公主理理衣襟,站起身,面容笃定,“近日可有甚消息,上官婉儿在做什么?”
“上官昭容一直宿在宫中,未曾出宫交游,门下朝官极为消极倦怠,告假的病休的,都有不少”香奴一一答对,停顿片刻,小心地道,“上官昭容在宫中对崇行郎君关爱有加,崇行郎君常亲手做了物事赠予她,两人相处甚是相得”
太平公主脸色阴沉,不置一词。
香奴接着说道,“大理寺正狄光远自新安县焰火军大营查案归来后,毫无动静,奴婢自崇胤郎君身边人得到消息,狄光远明明收集了武延秀大量罪证,到神都却又偃旗息鼓,前后甚是矛盾,恐怕狄仁杰心思有变”
太平公主闭上眼,摆手道,“你退下吧”
朝局险恶,波谲云诡,母皇心思莫测,向来倚仗母皇宠爱,行事恣意的她,也感觉到重重压力。
“来人,备好车驾,去韦陀庙进香”
魏王府,武延秀的书房中。
他的脸扭曲得怕人,死死盯着手中一张残破的奏疏,字迹是来俊臣的,看纸张墨迹,都已经陈旧,应当成稿有些时日了。
“……臣听闻,默啜可汗有女,为掌上明珠,欲结亲于天朝,此实止戈息兵之良策也,天朝俊彦尚其主,名实俱得其利……淮阳王武延秀,陛下侄孙,皇族翘楚,年庚相合,正可谓佳偶天成,宜遣赴……”
奏疏残片到此戛然而止,武延秀却感到后脖颈一阵阵发凉,说是和亲尚主,说白了是倒插门到突厥做人质,他若真去了突厥,觊觎已久的皇朝大位,岂不是成了镜花水月
“啪……”雕刻了狻猊的玉琮镇纸曾经是武延秀珍爱之物,眼下却变成了一堆粉末。
“主人息怒,此事仍有疑点,一者来俊臣已经锒铛入狱,且与主人素无纠葛,为何能写出此奏疏二者和亲之事闻所未闻,即便来俊臣消息灵通,也不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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